但贺季真并未开口询问,而是饶有深意地提醒道,“子不教,父之过。”
关丛山不解贺青衫中年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能联想到多半是见过了炅横的所作所为,遂恭敬地回道,“关某受教。”
贺季真一听姓关,眉角一挑,“可是赴戎机的关丛山?”
关丛山顿时如临大敌,下意识地与退后,与他隔溪而望。
“关丛山,奉劝你一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关丛山戒备神色不变,遥遥一拜,沿着溪水向上游跑去。
“师尊,你为何突然对此人心生杀意?”随行在侧的冉耘艾困惑地问道。
“既有私事,也有本性,为师历来看不惯窃夫之流。”贺季真色厉内荏,颇为厌恶地哼道。
“赴戎机?窃夫?”冉耘艾念道。
贺季真收回心神,“赴戎机是世间少见的野修宗门,是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九洲毒瘤。”
“窃夫是他们的别称,因为他们能在各个封禁之地窃取灵气,引为己用。”
贺季真与冉耘艾井井有条地叙述清楚,同时也告诫他不可与此类人打交道,“天下窃夫皆该死。”
冉耘艾认真记下,哪怕是我恶蛟抬头,也要为恶行善。
与贺季真匆匆一别,关丛山仍然心有余悸。
哪怕是战力在身,必要时也可动用临闾关,但关丛山依然不觉得那人若是动手,自己有活路。
“师尊,好巧啊。”身材矮小的炅横不知从哪里来此,突然跳到了关丛山的面前,笑嘻嘻地跟着他。
关丛山眉头一皱,低声询问道,“我不是让你速速离去洞溪里?”
“我的周天图尚待磨合,暂时离不开此处。”炅横愁眉苦脸地埋怨道。
“我如今入了洞溪里私户籍,正儿八经的洞溪里人。”关丛山如实告诉他,“日后行事可与你相得益彰。”
“那打杀别人?”炅横试探性问道。
关丛山一直不喜他的轻言打杀,厉声呵斥道,“能不妄造杀业,尽量不沾。”
炅横嘿嘿一跳,落在桃花溪溪水中,言语冷漠地说道,“我在洞溪里转了好几圈,瞧见了不少根骨极重的同龄人,要不是根老在我心头下了古怪,我可真要忍不住一拳捶死一个。”
关丛山边跑边说,良言相劝,“炅横,我从不以你引路人自称,也不对你的行为多加拘束,但我也不想你日后自食其果。”
炅横像个猿猴一般,在每个桃花树冠一跳一跳,听着这话也无动于衷,“凡入我眼,皆归我怀。”
“凡与我争,统统打死就好。”
“我炅横脚下,从不容大道之争。”
关丛山无奈地摇摇头,“炅横,我要去杨家客栈。”
炅横猛地停下脚步,“那我就不叨扰师尊图谋大事,自去群山中研磨周天图,待事成后再来寻师尊。”
说完这句话,炅横头一扭,在树冠跳跃离去。
“别沿着桃花溪进山,溪畔有位青衫中年对你心怀杀意。”关丛山扬声喊道。
炅横闻声,嘿嘿一笑,骤然改了方向,撒腿狂奔。
关丛山见他听话改道,也是稍微松了口气,一路无话地来到杨家客栈。
元舒英见着关丛山,体内气息不由自主地运转。
“窃夫之流,尽皆该死。”
话音未落,元舒英已腾身而起。
莫得意早有授意,腾身去拦截。
两者一接触,莫得意立刻被一股巨力冲进体内,身不由己地被撞飞,狠狠地砸在石墙,有气无力地跌落在墙根。
元舒英见他受伤,连忙压制杀意冲过去扶起,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无心伤你的。”
莫得意挣扎着想开口说话,可体内传来的痛楚让他根本无力回答。
关丛山见元舒英出手,瞬间心生死志,连反抗的意识都没。这时缓过神来,如劫后余生,立刻快步跑到根老的边上。
“放心,我不是喊你来自寻死路的。”
关丛山假装镇定地回道,“我相信根老不会如此。”
“这孩子的来头,不用我说,你心知肚明。”
关丛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我想让你负责他在洞溪里的安全。”
关丛山骇然失色,“根老,不是我不愿负责他人安全,而是他与我先天生死仇忾,万万容不得我苟活于世。”
根老摆了摆手,“无妨,这孩子的心智不全,必然不会伤你性命。”
关丛山还是不放心,“根老,以我如今的修为,别说是保护他,连自身都难保。”
封宣侠追杀他于群山万壑,几乎是震散他一身的真气,后来转入洞溪里,更是被封尽穴位,如今的自己充其量也就能修行到临闾关,绝无可能再上一层楼。
根老敲了敲柜台,示意他稍安勿躁,“窃夫的手段,我比你更清楚,必要时刻解开穴位,保他不死,于你于他都受益匪浅。”
关丛山一脸苦笑,“根老,您老瞧瞧他那浑然天成的武夫气,别说是现在的我,就是临闾关的我吃了他几拳,也得倒地不起,我实在想不通谁能伤得了他。”
“人,能站在群山之巅,从来靠的不是蛮力。”根老意味深远地说道,“若你保他一命,我亲自替你改头换面。”
改头换面,面格亦换。
关丛山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