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安如山,仙云渺渺不可期。
群山之下,有书生如云、与世无争的村落,人人皆心神向往之,登山求学,既无赴戎机踪迹,也无打打杀杀的江湖纷争。
高罥镇,多是些爱好学问的人。
哪怕是少年意气之争,也不乏读书饶乐趣。
众所周知,安如山下藏着座不出世的伶鼎湖,湖畔住着一群隐世不出的文豪与剑客。
哪怕是环山而居的高罥镇对此也是知之甚少,只知山下有座伶鼎湖,却从来不知它在哪,更不知文豪与剑客踪迹。
茫茫群山,李成蹊置身其中,举目四顾心茫然,不知何处是归乡。
忽然,在他眼前的偏僻山路中,惊现一座方形单檐歇山顶之亭,此亭之入胜绝佳,不在华丽与怪诞,而是靠比例、尺度、韵致及色调,使人一眼望去,对他的朴实、文秀,记忆犹深。
凝睛细视,亭中卧躺一人,高举酒壶,正高歌道,“晚上危亭想谪仙,孤坟寂寂锁寒烟。
高风直节谁能继,只有诗篇后代传。”
李成蹊闻声,言语中颇有落寞,不忍上前打扰,遂站在不远处。
突然,那人起身,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李成蹊一惊,慌忙现身,还想自报家门,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取你狗命的人。”
是迟那时快,李成蹊连真气都来不及放出,出声之人已化作疾风,冲进歇山亭,抖落剑气森森。
亭中之人起身如常,但他略一动身,只觉大日重现,看不清他的举动,就见出声之人剑气被破,跌落地面。
然而,出声之人反应极快,单手撑地,拍地而起,一瞬间远遁,扬言叫道,“宋子美,我还会回来的。”
亭中人无意追他,纵身来到少年面前,上下打量,惊奇问道,“我安如山地界人杰地灵,几时多了个相貌黝黑的少年?”
李成蹊自行惭秽,“儿并非安如山人士,乃是来自新野东武城。”
亭中人笑道,“好个谎不打草稿的子,新野何来东武城?”
李成蹊回道,“吾身所在,即为东武。”
亭中人提起酒壶,放在嘴边,悬停片刻,放声大笑。
李成蹊默不作声,静候其音。
亭中人喝一口酒,意犹未尽,但酒中味道流露,让李成蹊大感惊讶,忍不住问道,“敢问前辈可是一阳剑派的人?”
亭中人理所当然地回道,“正是一阳剑派的人,但你怎么知晓?”
李成蹊笑道,“你喝的酒是我朋友独家秘方。”
亭中人一惊,满眼惊疑。
李成蹊又,“前辈所喝的酒乃是珍藏,唯有冬春可产一二。”
亭中人疑虑退去半分。
李成蹊还,“酿酒师好扭腰,耍花腔,素有洁癖,不喜外人与他肌肤相触。”
亭中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清河郡东武城少侠吴方隅。”
李成蹊讪笑一声。
亭中人见他这般,郁闷不已地道,“我在此苦等你两年之久也。”
李成蹊错愕无声。
“如今既然来了,不妨随我登上伶鼎湖,游一游我名湖风光。”罢,亭中人挂起酒壶,一把抱起少年,腾身而起。
李成蹊眼神惊愕,俯瞰大地,骇然失色。
亭中人见他这副模样,不觉古怪,傲然笑道,“世人只知山下有座伶鼎湖,却从来不知我伶鼎湖所在,这就是缘由。”
李成蹊叹为观止,“登览鼎湖古到今,流传至有几何人。
如今胜践悬知少,况有新诗为写真。”
亭中人闻言,放声一笑,突然松开李成蹊。
只见少年不吵不闹,不叫不喊,神色淡然地落在云端。
“我道洞溪是世外福地,却不知鼎湖更是上仙境。”李成蹊踩在云端,望然兴叹。
亭中人一拍酒壶,轰然声响,只见前方仙门洞开,白云飞马,白甲仙人如列散开。
“鼎湖守将见过宋大师兄。”白甲仙人躬身迎见。
亭中人宋子美拍了拍少年的肩头,“走,随我入湖居一览。”
李成蹊面露喜色,欣然前往。
入门之时,少年停下脚步,先是向八位白甲仙人躬身行礼,“晚辈吴方隅见过诸位鼎湖守将。”
八人不为所动。
宋子美笑道,“这八人并非肉身真人,而是我师尊以秘法炼制的云人。”
李成蹊惊叹,“我以气机相呼应,只觉如生人。”
宋子美得意一笑,“我一阳剑派以一生万,自然有妙法无穷。”
李成蹊惊讶不已,蓦然想到洞溪里的洞影人,和这是不是如出一辙。
果不其然,宋子美接着道,“你家乡的洞影人,正是我家师尊传授。”
李成蹊释然一笑。
“一阳剑派,果真是妙门。”
宋子美纠正道,“一阳剑派,是人间妙湖。”
李成蹊轻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