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大哥,我在桃城也曾听闻你的丰功伟业。”李成蹊突然笑道。
“丰功伟业谈不上,治理有方,也不过是笑谈。”梦锦旭自嘲一笑。
“失守一方不怨梦大哥治理无方,只怪窃夫以有心算无心,诡计多端,花言巧语,骗取您的信任。”李成蹊安慰道。
“成王败寇,不怪赴戎机巧舌如簧,只怪我太蠢,悔不当初。”
“我们是封侠,追求的是行侠为民,而不是封禅,以成败论王贼。梦大哥行侠为民,一生无错,换作是谁,都会做出那样的抉择。”李成蹊眼神真挚,诚恳讲来,“梦大哥,侠义一事,不论生死,更不论成败,只可这件事有没有利于社稷,利于百姓,利于后世。”
“利民利世,不正是我等封侠与诸位先贤不辞辛苦,不惜牺牲,拼了性命立下的规矩?”
“四海通风,万民同庆,正是我等封侠心神望之的盛世?”
“不破不立,你所镇守的夏津之所以会败,何尝不是那里人心诡谲,人人藏私,这才让赴戎机有机可乘?”
“君不知,桃城之事,郑宣侠被困城外,城内武者伺机暴乱,更有佰夫长为虎作伥,可谓是何等乱象。幸好郑宣侠治下,万民同心,三老豪绅坐镇象征的宣侠府邸,这才稳住城内百姓不至于随波逐流,祸乱一城。”
梦锦旭听着少年的慷慨陈词,越发觉得于心难安,可转念一想,到底是少年的良苦用心,又莫名觉得心安吾乡,笑意盎然地打趣道,“方隅,你是从何学来的这套法?”
“不瞒梦大哥,方隅曾师从书院师长,求学一任宪侠。”李成蹊夸夸其谈,眼中如星辉闪耀。
梦锦旭放声大笑,忽然收起油纸伞,冒雨漫步,“不曾想梦某此生还有机会聆听花语。”
李成蹊闭上双眼,感受雨打风吹的丝丝凉意,无奈回道,“师长曾我机警有余,聪慧不足,叫我别太花心思钻研学问,意图着书立,只要好生揣摩圣贤用意就好。”
“这位师长必然是经纬地之辈,不然不可能一针见血,点明你的心性。”梦锦旭吐气大笑道。
“师长是不是经纬地,我不清楚,但是师长真的是学究人。”李成蹊与有荣焉。
这时,酒馆在前,梦锦旭笑着提议道,“你我不妨,比一比谁更先到?”
李成蹊一声好,与他一同奔跑。
就在这时,雨中忽然浮现一道寒光,一点寒芒从而降,不由分地直取梦锦旭的首级。
铿锵!
千钧一发之际,梦锦旭临危不乱,提棍拨击,退走刺客。
刺客一击不中,仍然不曾逃走,反而脚尖点地,迅速逼近,擦着他的腰身一剑。
梦锦旭一挑棍梢,直击他的胯下,再往后一退,向前一捅,进退自如。
刺客接连失手,气机暴涨,露出临闾关的气息,哗地一声穿透雨幕,势要以力压人。
“梦宣侠当面被杀,难道你们都无动于衷?”李成蹊猛然大吼。
原本低头喝酒的客人们豁然抬头,眼底毫无犹豫,直接冲出酒馆,拔出兵刃,挡住刺客的攻势,可惜刺客修为极高,身影灵活,一一击退这些人。
此时,酒馆内,有人慢慢走出,“梦宣侠,我最后念你声好,希望您自此以后,别再出现我的眼前。”
他这一出现,刺客身影骤停,夺路而逃。
“想走,问过我新野临闾关没?”
罢,武者身影如雄鹰展翅,腾飞而起,又如雄鹰捉兔,飞落而下,一脚踢翻刺客,连问的意思都没,又补上一脚,震碎他的头骨。
“夏津梦锦旭,从未愧对新野,我临闾关武者在此以性命作保,那一战怪不得他。”
话音落下,一道道气机强横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守城门的左守正脸色涨红,喃喃自语,“我就,那一战另有隐情。”
武者完,对梦锦旭抱拳行礼,“那一战,显侠已言明原委,不日即将传遍新野,但封侠守城,誓死不退,所以我希望梦宣侠在今日已死。”
“上行下效,以身作则,锦旭责无旁贷。”
哪怕不知眼前需要的真实身份,梦锦旭依旧心怀感激。
不是对搭救自身的感激,而是对他的一证清白。
“掌柜的,给我扔三壶酒过来。”武者笑道。
“好嘞,冯大侠稍等。”掌柜转身走进后院,好一会儿才跑回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武者一壶酒,“二十年份的陈酿。”
然后,掌柜又神色沉重地走近梦锦旭,“梦宣侠,我家孙儿日夜念叨您,每每夜都希冀成为您这样的封侠。”
“虽然都是二十年份的陈酿,但我希望这壶酒比冯大侠那壶酒更重些。”
武者略带不满地哼道,“掌柜的,当着我面,排挤本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合情合理。”
“锦旭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掌柜一把扶住他,“梦宣侠并未做错,何来愧对?”
“老朽一生不曾封侠,但是也知晓,行侠为民,封侠于世,求的是利民利世,而不是某些魂淡武者的成王败寇,你失守城池,就该去死。”
“梦宣侠,你是对的,旁人谁也不能指摘,连死去的那些人也不校”
掌柜老泪纵横,“哪怕不是宣侠,老朽也能感受到您那时的痛苦与绝望,封而为侠,却眼睁睁望着百姓陷入水深火热。”
“而且您自我流放至珷玞原,张公子已将这件事告知新野。”
“每个有良知,心怀侠义的人都不会怪你。”
梦锦旭揭开酒塞,举壶向,“我梦锦旭谢过诸位。”
雨中跌落的出门武者踉跄起身,冒雨高呼,“行侠为民,封侠于世千古侠义,浩然我辈。”
梦锦旭一口饮罢,一摔酒壶,转身出城。
众武者默然无声,饮酒送别。
李成蹊大胆抢来掌柜手中的酒壶,一脸笑意,“谢冯大侠好心送酒。”
罢,少年紧随其后,出城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