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宣侠见三老实在扶不起身,拱手抱拳,举过头顶,“诸位有所不知,梦宣侠曾到访我桃城,与某位儿郎有所接触。”
三老神色微动,“郑宣侠此话当真?”
郑宣侠双手一拱,“睿庆怎敢有瞒三老,梦宣侠确实到访此处。”
三老神情大定,“我等愿相信郑宣侠,但城门不可开。”
郑宣侠重重点头,“我明白三老的意思,只管消磨时光,熬到县城来援。”
三老面色如常,“还望宣侠以大局为重。”
“三老与诸位豪绅尽管放心,我定当保全桃城的同时,救下诸位的后裔。”郑宣侠沉声回道。
“桃城城门不可开,其他事听命尽人事。”三老郑重叮嘱。
郑宣侠不敢犹豫,当即应下,更主动请求道,“三老与诸位豪绅,还请速回府邸,坐镇街道,城内窃夫尚未摘除干净,并不是安全之地。”
三老立刻答应,“我等这就返回府邸,静候佳音。”
郑宣侠低头送别颤巍巍的三老,眼神黯淡。
封侠无能,以至于不能威慑一方,竟然被区区窃夫堵城,连累年岁已高的三老,实在是诚惶诚恐,羞愧难当。
当三老和豪绅离去,郑宣侠一脸英气,“传令下去,全城戒备,命余拾夫长打开兵械坊,取出破城重弩与破元弓。一旦遇上形迹可疑的武者,就地格杀,后果由我独自承担。”
紧随其后的巡城郎恭首称是,转身离去。
城外,李成蹊与耿宇飞同行,赶到叫声的出处之时,恰好见到窃夫刚刚杀完人,正折磨最后一人。
不等耿宇飞冲动行事,李成蹊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耿昭侠,请恕方隅无礼。”
“按住我,死死地按住我。”耿宇飞哭喊道,“我知道我不该去,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李成蹊默然无声,绝无劝告他的念头。
“那是我桃城儿郎,是我等临危受命,甘愿赴死的好儿郎,他本不该死,都怪我一意孤行,偏要出城求援。”
“都怪我,我罪该万死啊……”
李成蹊死死按紧他的后颈,任他如何挣扎都不松手,“当务之急是如何救人,而不是自怨自艾。”
“我等临行前,自认为清剿大部分窃夫,但是每个人心里明白,窃夫是杀之不尽的。哪怕杀了真正的窃夫,一旦这伙窃夫入城,杀念一起,城内野修武者必将趁火打劫,祸乱我桃城。”
“我知道。”稚嫩的声音满是坚信不疑,“我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财帛动人心,不是窃夫不可灭,是人心不可止恶。”
“无论是信仰横行的神圣时代,还是统治阶级的封禅时代,或是宣扬侠义的封侠时代,恶心不可止,贪念不可绝。”
若是郑宣侠或者梦宣侠来这番话,耿宇飞只觉得理所当然,但是背上的少年才几岁?
八岁?
九岁?
或者十岁?
个头不高,其貌不扬,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朝气。
“你难道是驻颜有术的通高人,或者幻化人形的妖精?”
李成蹊摇了摇头,当然是耿宇飞看不清的落寞神态,“我曾经不巧遇到过这种事,不仅深陷其中,还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望着一乡之地沦为战场。”
“到最后活下来,还是在前饶庇护下,侥幸逃脱。”
耿宇飞黯然无声。
“我和赴戎机打过交道,以他们的行事,从来都是力求万无一失,一旦准备发动攻城之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李成蹊慢慢讲述,“眼前十二人看似战力极高,但我深信绝对不止这些人。”
“城内窃夫是中流砥柱,意欲里应外合,打通城门的同时,清洗整座桃城,最终目的未必是攻陷桃城,至少也会让桃城伤亡过半,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巡城郎封侠。”
“城外窃夫必定有所呼应,一旦城门洞开,蛰伏在外的窃夫必定现身,趁机入城。”
耿宇飞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是,城外不只十二位窃夫?”
“我曾佯装探路,得知通往桃城的山贼中藏有拾夫长一名,城南城北又各有拾夫长一名。而赴戎机又是以十二人为一拾,很难不让人怀疑暗中藏着十二位窃夫。”
“如果是真的隐藏起来,不敢公诸于众,是否明这十二人杀力极强,足以有一槌定音的作用?”
李成蹊回顾新野县,并未言明,“或许梦宣侠这趟回去,并不能请来县城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