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听另一个拾荒者说，他在下水道捡到了好东西，卖了不错的价钱。”女病人说道。

“下水道里还有好东西？”马丁问道。

“是啊，一开始我也这么怀疑。但后来他拿了一大块新鲜面包请我们吃，所以我信他说的。”

“有意思。”

“你要知道，能捡到值钱的好东西是非常幸运的事，没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动一个拾荒者了。于是我也打算去碰碰运气。既然他都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了，想必很多同行都会去试试。我想，越早去，找到好东西的机会越大。于是我一吃完面包，就偷偷溜出去了。”

“有收获吗？”

“完全没有。下水道和原来一样，怎么会有好东西呢？忽然我想起一件事。过去曾经听人说过，下水道深处还有一层秘密迷宫，只是有怪物出没，十分危险，渐渐被人们遗忘。”

“下水道之下的秘密迷宫？”

“对。有人说那是传说，但我信那是真的。恰巧我听他们说过秘密迷宫入口的方位，于是我就摸索着找了过去。”

“你去了迷宫？”

“不，还没到迷宫入口，我就见到许多……大老鼠，两腿直立行走的大老鼠。我当时吓得浑身打颤，只想逃跑。但是我腿都软了，怎么可能跑得动？于是我用双手双脚在地上爬，想悄悄地溜走。我自己觉得爬了很远，但不知为何，还是被一只大老鼠怪追了上来。幸好仅有一只，我用随身携带的木杖敲打它，把它吓走了，但我小腿上也被咬了一口。”

“听起来那怪物并不是很强大？”马丁问道。

“就一只的话，我也能打退它，但是那里有很多，像是一支鼠人大军，看起来很吓人。它们长得极其猥琐，目光狡诈狠毒，弯腰驼背，浑身长着毛，就像我这样的毛。”

女病人说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手臂上尽是浓密的长毛。

“自打那以后，我夜夜噩梦不断，伤口久久不能愈合，还长出这些毛来。”

“然后呢？”

“我们拾荒者都知道，米里亚姆修道院会帮助穷人。于是我只身来到修道院，被修女们收留。修女们很好，她们给我吃，给我喝，给我洗澡，给我衣服，还请来治疗师给我看病。但我的运气真是太糟了，治疗师们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我身上的毛越长越多，就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

“很疼吗？”

“疼过，但是现在好多了。”

马丁看着清醒的女病人，似乎没觉得她多么痛不欲生。

马丁悄悄地问修女苏珊：“你这药会使人愉悦吗？”

修女苏珊摇摇头。

“抱歉，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见。得这个病的后果之一就是听觉敏锐。我现在能听到很多过去听不到的声音，比如你们刚才的耳语。”

“不好意思，我想了解一下药效。因为我以为你会很痛苦，可我看到你很平静。”

“唉，不平静又能怎么样？谁喜欢变成一个大老鼠呢？可我是一个拾荒者，本来就生活在人群之外，阴暗之中。当我还是拾荒者的时候，别人就骂我们是老鼠，现在真的成了老鼠。平静？不平静？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这是个非常复杂的情感问题。”女病人的语气充满困惑。

“你父亲的名字叫什么？”修女苏珊突然提问道。

“是……恩，我忘了。”

“母亲呢？”

“等等，这个我记得……哦，不，我怎么连这个也忘了？”女病人有些惊慌。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修女苏珊接连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