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冲了几步,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脸上带着一个充分的笑容,微微弯腰,右手握拳,抬到面前,
“加油”
“加油”
我也向着她做同样的动作,笑容是用涌出来的,完全不受控制。
后面的日子好像忽然间平顺了很多,考研作为第一目标现在又被赋予了一个新的更具诱惑力的可能性,寂渺回到了她的日常生活中,我们的距离看起来和以前一样远,但一切又有点不一样,我们会在偶然的擦肩而过时,互相微笑致意,动作小到哪怕其他人就在身边也无法察觉,会偶尔发几条短信,抱怨一下英语的变态,学习的疲惫,或者是互相鼓鼓劲,虽然非常少,但实实在在的存在。
时间在这点小小的默契和互动中过得飞快,考试一天天的近了,但2003年有一个大事件,却是没人能够避过的,非典来了。从我有记忆的那天开始,就没记得有任何疾病能让几乎所有人如此恐惧,作为医疗工作者,看着那么多同行莫名的死去,竟然有种兔死狐悲感觉,不同于军人身份对于死亡的看法,非典等同于医者拿着枪,上了前线,尽管他们大多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却从最开始设计之初,就不是为了打仗存在吧。
作为拥有医生和军人双重身份的我们,其实离那个前线一点都不远,我不自觉的想起98年的洪水,当时我们在南京的河堤上守着,前面是海军指挥学院,再前面南京军区本地驻军,一夜洪峰近乎冲上来了,但最后还是退下去了,我们刚刚松口气,就听说九江炸了堤坝.......江心洲的一个海军单位整个消失了,作为一个医生,你的面前总有人墙挡着,用他们的命,换你的命,这次也许就该反过来了,代价很大,但也算公平。
对于我个人来说,我说不是很怕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却是真的,不是我自身哪里有那么特别,可以强悍到不恐慌,不过是意外的经历过自己认为更接近死亡的情况,所以敏感性降低了,虽然人类拿病毒没办法,但病毒作为个体来说,依旧是最脆弱的,空气中几分钟就足以致死,而且非典还不像Ebola那么恐怖,致死率并不算高。
除了封锁隔离之外,生活没有太大变化,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没过几天,几乎所有人都不在乎了,好像东部的病毒足够遥远了,一定飘不到重庆来,我们开始翻墙出校门,街上的人虽然还是稀少,但我们却敢出去了,知识赋予我们责任和危险,同时也赋予我们更清晰的认识和更大的胆子。
沙坪坝步行街头一次门可罗雀,逛起来别有一番的风味,好像自己进入了楚门的世界,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准控制的真人秀,说把那壮观的人山人海抽空了,就一瞬间能够办到,好像人的生死来去,其实都是可以控制的,看着空旷的街道,不由得觉得自己幸运,想象着自己如果这个时间换个地方存在,还哪能有如此闲情逸致,观赏起难得一见的街景来。
我们总会思考无数个如果,但必然却只有一个,在非典这种事情面前,再多的如果都没用,只有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控制和选择的必然,才决定着你的命运,我很庆幸没有走到那个必然里。
街上的店铺都还开着,很多饭店竟然也开着,但不知道还是不是处于某种莫名的顾虑,我还是没敢去吃任何东西,没有人,不能吃,让逛街变得索然无味,还不如回学校去,大部分的公交都不如正常日子里运行的那么频繁了,我想他们现在的原则也只是保证最低要求的人到位,还好,绝命中巴依旧跑的风生水起,好像看到了这几天赚钱的好机会,一个个的越发神采奕奕,因为人少,回学校的速度竟然快了几倍,大概就用了10分钟,绝命中巴总是有让你不得不服的地方。
在校门口竟然巧遇了男生队的北飞同学,是个武警,此人以精力旺盛著称,是前足球队的主力前锋,为人爽朗,我们关系不错,他牵着一个穿红色呢子衣服的女孩正往西南医院方向走,他看到我,大大咧咧的打招呼,然后走过来,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凑到我旁边,小声说,
“非常时期,需速战速决......”
我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已经带着女孩从面前闪过了,还真是,什么时间都不能慌了业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