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牧咳了两声,问道:“那依两位先生之见,观察使来了,我该如何去做?”
宋承章拱手正色,面色从容,侃侃而谈道:“整理账目,充盈府库。并将江县丞把持且务,勾结豪绅,资辽通敌的恶行向观察使大人禀报。”
胡牧又望向了万渊:“万先生觉得呢?”
万渊只好清了清嗓子道:“严禁商贾备货贩边,做好提收粮的准备,让兵马司整备军务。”
胡牧又问道:“那然后呢?”
“清水洗街,备置佳肴,再准备一些才子佳句,到时开几场文会,太原通判最喜欢这些了。”
宋承章冷哼道:“胡闹!国事当前,如何能给上面的大人留下,这等务虚不务实的印象。
万渊点头道:“宋先生说得有道理。”
他说的十分随意,似在思量别的什么。
胡牧不由奇道:“万先生,你在想什么?”
万渊略略沉吟,道:“说到才子佳句,我忽然想起今早听到的一道诗……”
“哦?什么诗?何人所著?”
“依旧是朔风客栈的那林启吟的。”
“哦?愿闻其详。”
万渊说着,站起身来,缓缓踱了两步,微微仰头,又抚了抚自己的三缕长须。做完这些动作,仙风道骨之气也差不多显露出来了,他方才吟道:
“早岁那知世事艰,燕云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一诗念毕,堂上二人皆惊。
久久无声。
万渊斜着他的丹阳眼,余光向宋承章看去,对他那复杂的神情极为满意。
你看,你也泪目了,这很好,别跟我再谈个没完。
他再看向胡牧,见县令大人自家东翁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讷讷无言。这也很好,早点散衙吧。
万渊又抚了抚他的长须,表情有些狡黠。
“东翁,我昨天连夜赶路,实在困顿,年纪大了,吃不消啊,先告退回去歇着,养好精神,以供东翁差遣。”
胡牧回过神,正想与万渊再谈一谈那诗,又见万渊神情委顿,只好将嘴里的话咽回去,温言道:“实在是辛苦先生了,确实是胡某想的不周,先生快去吧。”
万渊拱了拱手,转身而出,将瞠目结舌的胡牧与宋承章留在大堂。
“总算可以躲个清闲了。”他嘴里低声念叨着,伸了个懒腰。
待踱步出了县衙,却见门口立着两个俊秀少年。
其中一个,嘴皮子可是不得了的烦人呐。
万长叹了一口气,便想转身回县衙,却被颜怀叫住:“万先生,我们特地在此等你。”
万渊只好无奈道:“小友等老夫何事啊?”
这小友的称呼却是颜怀逼他叫的,他心里实在是有些抗拒的。
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小友什么小友。
“是这样,林兄居然还没有字,我本想帮林兄起一个的,但自己实在是资历浅薄。万先生你来起这个字,却是个万分合适的人选。”
万渊摇摇头,想要推拒,转念一想,不该与颜怀推让,以免这小子絮絮叨叨又是许多话,便扶须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