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峰看了苏静云一眼,希望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由于摩托车手动手前杀气不明显,事实上,从纸条上的内容看,关峰怀疑,对手根本意不再伤人,再加上苏静云的拖累,关峰根本不可能去追那辆摩托车,也来不及在两个行凶者身上打上神识标记,以后想追究的话,颇为麻烦,对此,关峰心里,不免有点小小的遗憾,和恼火---被凡人算计了却找不回场子,这让一个大罗金仙情何以堪。
“关峰,你的手没事吧。”苏静云将白纸折起来放进挎包里,才猛然想起来看了看关峰的左手。
“明天八点,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就这么点胆子?十大杰出律师,嘿嘿。不过应该不会有人想着能把秦拓光聘请的律师都吓走,难道是,和铁友金来找我们谈话有关?鄂斯界,呵呵,有意思。”
关峰摇摇头,左手轻握,然后伸开来,小石块已经变成细细碎碎的粉末,他轻吹一口气,粉末飘洒中,关峰迈开大步,当先往沅州大酒店的方向走去。
秦拓光肯定会聘请律师,那么摩托车手今晚的小动作,目的何在,就颇值得玩味了。
“这人,还挺体贴。不过,他对这种事一点也不害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握石成粉,还真练过功夫。”
望着前面七八米外男人高大的背影,苏静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从小包里摸出几张纸,快速的在大腿上抹了两下,伸手扯了扯裙子,静静地跟在关峰后面,高跟鞋敲打在水泥路面上,清脆的声音,有节奏的响在舞水河的粼粼波光之间,仿若天地间一声叹息。
她刚才被吓的两条腿都湿了,味道很不好闻,雅不愿关峰离自己很近,幸好,关峰,很体贴。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在沅州大酒店汇合,到街上吃了一顿丰盛的沅州特色早餐,苏静云没提找司机的事,关峰开着他借同学的车,径直来看守所会见秦拓光,你别说,一路上,富康车开的比昨天平稳多了。
昨天,关峰只是第一次摸车,加之对富康车性能不熟悉,回去找地方溜了几圈,驾驶技术,蹭蹭的猛涨。
会见秦拓光倒没出任何意外,一切手续顺风顺水,程序也规规矩矩,苏静云感觉,和会见其他的对象一模一样。不过秦拓光的说法,也基本上和卷宗中的供述一摸一样,苏静云耐心的问了几个他供述中前后不一致的细节,比如为什么新来的几张面孔,打架时出手都很猛,秦拓光是怎么把他们找来的,秦拓光都推说记不清了。
没办法,苏静云只好上了一堂刑法入门课,向秦拓光普及一下共犯、主犯、从犯等等基础知识,话里话外告诉秦拓光,供出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对他大大的有好处,无奈秦拓光装疯卖傻的就是不改口,苏静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讲的嘴干舌燥,效果,约等于零。
苏静云今天穿了一套浅蓝色的套装,尽管早晨精心的化了妆,脸上的疲倦之色,还是遮掩不住。昨晚回到酒店,苏静云心神不宁,泡过热水澡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了才勉强睡了一小会,还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起来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想回酒店补觉。但没办法,她要争取给秦拓光留个好的第一印象,只能强打精神。
星城米贵,居大不易,她名声初起,正是事业发展的关键时期,可不想被秦拓光中途换掉,就算她不考虑朋友的面子,和铁胳膊提及的,鹤城旧城区改造的钱景,被委托人嫌弃,对任何一个律师,都是一件不愉快的事。
“关律师,来一根?”趁苏静云喝口水的功夫,秦拓光摸出一盒芙蓉王,抽出一根,让了一下关峰,见关峰仍然摇头,他拿出火柴点着,美滋滋的吸了起来。
秦拓光右手食指、中指前面两个关节都熏得黄黄的,一看就是老烟民,烟瘾不小,一个上午,他抽了差不多快一包烟,每次都让让关峰,不过关峰,自称不大会抽烟,至少不会抽他秦拓光的烟。
“芙蓉王!秦先生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啊。”关峰笑眯眯的看着秦拓光,突然开口说道。
他一上午就老老实实的做记录,基本上很少说话。
“都是朋友关照,嘿嘿,我这人,就是喜欢交朋友。苏律师,我的案子,你估计会判多少年?”
秦拓光大约四十出头,气色还不错,满脸忠厚老实的样子,总是笑眯眯的,加上胖乎乎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个和蔼的邻居大叔,只有那双眸子里偶尔闪过的厉色,才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家伙。
“这个不好说,我们尽量争取轻判,但不能打包票,最终要看法院的,这个案子,……。”最终判处的刑期,才是每个嫌疑人真正关心的唯一问题,如何回答,这才第一次会见,苏静云有自己的标准模板。
“秦拓光,他们答应你多少钱?这一辈子,够天天吸芙蓉王吗?芙蓉王,里面,比外面贵不少吧。”
关峰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桌子底下的右手捏个法诀,左手食指,轻轻屈起,貌似无意识的在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上弹了起来,一下一下的,节奏很古怪,或者说,没有节奏。
按规定,辩护律师和嫌疑人谈话,看守所是不能录音录像的,不过,规定是规定,总要人来执行,关峰还是相信自己:按规定,也不能随便向人扔石头。
他对各种电子设备,一点都不熟悉,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小手段会不会奏效,总是,聊胜于无吧。
“关律师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秦拓光嬉皮笑脸的,对一个小年轻的话,并不在意。
“死了的岛国人,才是最好的岛国人。无期徒刑,可不是三年五年出得来的。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朋友,呵呵,有些话,真真假假,秦拓光,你自己相信就好。”关峰随意对秦拓光弹弹手指,以看死人的神情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完,站起来走出会见室。
关峰在秦拓光身上施展了一个李代桃僵的小法术,至少保证秦拓光能不引人注目的躲过一次对他而言必死的外力攻击,万一法术激发,或者秦拓光死了,如果他在沅州的话,能第一时间感觉得到,回了星城,还能不能第一时间感受得到,这个,还需要验证,关峰估计,够呛。
鄂斯界的天地元气太稀薄,法术的效果和作用范围,以及他神识感应的距离,都大幅削弱。
至于这么做有什么用,关峰还没想明白,就是一种习惯。
李代桃僵,本质上相当于一个不显眼的护罩,一个小法术而已,不需要耗费太多的仙灵之气和神识。
“哦,秦先生,我们是你聘请的律师,肯定是为你好,是要帮你,关律师和我刚才讲的的话,你好好想想,也可以和一个屋的人聊聊,有事打我电话,你放心,一定会为你保密,我们过两天再来看你。你看看笔录,在这里签个字。”
“这小子,脾气不小,我们俩,到底谁才是助理啊。”
苏静云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心里暗暗叹气,恨不得踹关峰两脚,仍然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的完成收尾工作。
关峰突然爆发小宇宙,说话却简单粗暴,没有一点技术含量,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严格的说,和他助理的身份不大符合,越权了,但是,怎么说呢,在秦拓光面前,嘿嘿,苏静云决定,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我明白,我明白。谢谢苏律师,也替我谢谢关律师。为了我的事,麻烦你们了。”
“这小子,真他么的邪门!”
关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拓光暗暗松了一口气,伸手擦擦头上的汗珠,接过记录纸,简单的看了两眼,拿笔按苏静云的指点,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签上自己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却没有注意到,左手中的半根芙蓉王烟,却被他无意间碾的粉碎。
就在刚才,他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悸和恐惧,就像他第一次被人用刀捅中时的感觉差不多。
“你签字的地方,都按上手印,用右手大拇指。”
“关峰那几句话很平常嘛,对秦拓光效果这么好?”
苏静云愤愤不平,费力地打开印泥盒子:这个活,本来应该是关峰来干的。
嫌疑人的人权,也需要尊重、保障,沅州看守所会见室,空调效果还是很好的,至少一个上午,秦拓光都没有出汗,为什么听了关峰平平常常两句话,会突然冒出满脸的汗珠,苏静云暗暗有点好奇,可惜,苏静云明白,经过昨晚的摩托车扔石头之事,就算她现在去问,关峰也不会告诉自己。
该死的沅州城,治安太差了。
律师的会见笔录,本来不是必须按手印,但苏静云,决定还是小心一点,成功没有幸致,她一直很注意细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