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巨兽望着星空,又想了很多很多,思绪纷繁。
多是和未来有关,身处异界,由不得它不迷茫。
少时之后,它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哈欠,面容稍显疲惫。
体内深处,肌肉的每一丝纤维束都在无比活跃地躁动着,渴望着将已积蓄到满溢的活力尽情释放,可是主导这一切的精神却在疲惫中带着一丝缕的混乱。
它的身体还没有适应异界的昼夜交替,生物钟越是规律当其被打破的那一刻则越是痛苦,荚对此的体悟尤其深刻。
干脆索性放空思绪,不想了,但是眼下这么难得的自由时光荚又不想浪费,在食物库中虽然饮食和水都有保障,可是不能晒太阳这一点着实让她有些浑身不利索。
梳理毛发?
不,这些天在人类的食物库中都是舔着毛打发的无聊时光,不如...
巨兽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打了个滚。
如此之大的沙漠拱拱也是挺好的,说实话,它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沙漠,再加上她意识到这片沙漠里不存在能够威胁到自己的生物之时心神便彻底地放松开来。
荚放弃了能第一时间应付危险的盘卧姿势,后背朝地,将四脚伸向天空...
只见一只形体不明的庞然大物于沙漠中肆意地扭动着身体,如地龙在翻腾,尘沙弥漫。
不好...
荚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其中闪烁着惊异的光芒,它看着身下的这片沙壤,就好像发现了一片新的世界——
这些轻盈细软的沙子在它打滚时居然会跟随着它的动作以恰到好处的方式变换着形体,以更好地承托着它的体重,简直就好像这沙子会随着它的心意变动一般!
那些湖泊里的水倒是和这种沙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水虽然也会承托着它的体重,却又会把它的毛发弄成讨厌的湿漉漉地,起身的那一刻真的沉重地难受无比,快活一阵子她得花上好些时间才能把毛发晾干。
这东西干爽,绵软没有水的任何缺点,作为它盘卧的坐垫,这种地面简直不能够再出色了!
啊,太舒服了...
巨兽无比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它的鼻子稍微耸动,瞪大了眼——
突然,沙尘之中响起沉闷的喷嚏声,只见翻滚的烟尘中洞开了一个无色的风洞。
荚用爪子刨了刨自己的脸,郁闷地站起了身,让自己的脑袋高过了飞扬的尘沙:
...果然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啊,这东西有些太容易扬起来了,弄得它鼻子和眼睛不舒服,如果能够更沉稳,变得不那么容易漂浮起来就完美了。
没意思,去人类的聚居地里溜达一下吧。
荚啪嗒啪嗒着甩起了自己的脑袋和皮毛。
随着耳朵和颈项间的肥肉涌动,零落的沙砾朝着四处飞溅。
说起来荚因为太过谨慎的缘故,它还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这段时间以来供养着它的这座城镇,眼下离日出还有一阵子的时间,它决定,果然还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观摩一下。
毕竟,到现在为止它都不知道这些生命是如何捕获到这么多的猎物的,对于这一点它可是非常好奇的,毕竟在几天...不对,按着这个世界的昼夜规律来说应该是十几天前它在这片沙漠里连饭都吃不饱,全都是饿着肚皮度过的,如果能够知道他们是如何如此高效地进行猎捕,荚非常愿意学习一下的。
此时,星空被岩的穹顶遮盖,整座城镇都沉浸在夜的深沉之中,静逸地沉眠着,只余几缕比星光更暗淡的烛光,想要对其了解地话,此时,万籁俱寂的夜下便是最好的时间。
对荚来说,此时人类的聚居地就好像被整个挖出来摆放在孩子面前的蚂蚁窝,毫不设防,且充满了惊喜。
荚的耳边传来连成一片的沙沙声,如细雨击打在青瓦上,抬头看见细云袅袅有些匆忙地从星下飘过。
起风了。
悄然间将巨兽行进的步伐声掩盖。
然而在它行走在城镇边际街道上,逐渐有房屋零散坐落时,随风起舞的沙砾仿佛被一面巨大的墙体阻挡住了一般,连着声音被留在了城镇之外,渐渐地,只余寂静。
寂静地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耳鸣声。
黝黑的街道错落纵横着,寂静,整齐,有序,无声托显出一种道不明的肃穆。
伴着巨兽的阴影,道路两侧有如出一辙的房门恭送着,如无声的兵卫,将它脚下的道路引向远方。
有呼吸的声音,巨兽扭转了巨大的头颅,看着那门户中的透明空洞...
一对夫妻正沉寂在梦乡之中,在那两人的中央,一个宝宝正在打着细细的鼾声,妻子的手掌还恍然不觉地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胸脯。
没有谁看到那窗外的一个硕大的青瞳。
一个硕大的爪无声地伸向了那里,其下的黑暗比夜更黑...
然而,在穿越某种界限之时突然间又什么东西破碎了,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婴孩的哭声骤响,顿时打破了寂静的夜,一家人忽地从梦惊醒,才发现室内有风在盘旋。
不知为何,窗户的玻璃碎了一地,然而那里并没有什么可能击碎玻璃的东西。
罪魁祸首已不见其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