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铃吃痛,已经迈出门槛的脚步不得不又收了回来。
婆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带着汗气的睡衣背心从木铃身上抽了下来,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将一套还带着麻香的新衣裙套在了木铃身上,一只手上如魔术一般变出了一把梳子,对着那一团鸡窝猛地一通梳理,不管木铃疼得怎样龇牙咧嘴手都稳得仿佛铁钳似地,随后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一根带着长絮的红黄彩绳,在木铃的脑袋上扎了一个短短的马尾。
摸了摸被束在一起的长发,木铃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经历了什么,脑袋上还残留着发丝被蛮横摆弄的火辣辣发疼。
“到了今天你也十二岁了,是时候让那些小子们见识一下你的魅力了,想当年我可是这条街上的热馍馍,追我的壮小伙儿可以排到街的对面,现在我还记得那个场面,好几十个,也可能是上百,总之有好多男人为我打地头破血流,赊着账被抬去就医的也有好几个,所以你也不能给我丢脸!”
发丝在额前悠悠,木铃紧闭着眼,只听脑门儿后婆婆不停叨叨着她的陈年往事。
呃,这个故事不知为何被婆婆老是拿出来说,似乎这是婆婆为数不多能够引以为豪的事情。
头顶感受到丝丝的凉意,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馨香。
这股味道木铃很熟悉,是依附在水井旁,以人们不小心洒落下来的水为生的某种不知名小草,叶子是黄褐色的,只是会在某个时间里开出有些淡香的花,小姑娘们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将花枝撇下,别在自己的耳稍。
而其本身也并不是一无用处,据说自己衣服的颜色也是用那种花朵染成的。
短短时间里木铃就联想了这么多,突然她发觉了一件事情:
这个花香也实在是太浓了一些吧?
“丫头,你婆婆可是为你下了重本了,不将那些男孩迷惑地找不着北可不许回家!”
婆婆的嘴还是那般的不饶人。
不过,现在木铃正全身心地感受着这股清新的气息,而且平日里也没少被婆婆凶过,她已经有了抵抗力了。
“去吧。”
带着淡淡的感慨,婆婆一把将木铃推出了门,然后砰地一声,门被关严了。
木铃摸了摸脑袋上的马尾,感受着彩绳的质感,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我这就成...大人了?”
在满是砂土的路上,木铃的脚步却彷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轻飘飘地,脸上时不时浮现出傻笑。
大人啊...还真是一个美妙的名词呢。
刚刚打扫完门前沙土的木铃身上还有些汗水,蒸腾的热气让香露的气味更加浓烈,
婆婆给的东西真是不错!
这种行走在路上变成人们目光焦点的感觉让木铃有些飘飘然了。
嗯,就算是小钱袋瘪一点点也没关系!
木铃享受着大家们讶然的目光,脚步不由自主地刻意放缓...
两个胖大婶从飘飘然的木铃身边经过,粗壮的手臂上提携着满满的面包和带着露水的新鲜蔬果,聊着天的大嗓门盖过了木铃所散发出来的吸引力,而且他们也对浑身散发着香气的木铃视而不见。
状态被打破,木铃的小嘴不由得撅了起来:
什么话题还比得上现在的我吗?
向着并肩而行的两个大婶儿偷偷瞄了一眼,可以看出她们刚才是去集市里买东西去了,不过其中一个眉宇间带着些许阴暗,仿佛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只见她压低声音,对着另一个大婶儿说道:
“喂喂,你听说了吗?卡亚突然死啦!”
“哪个卡亚?”
“当然是那个卡亚,下城城区的巡查官的儿子,卡亚啊!我也是才刚刚听说的,好像是在睡梦里突然猝死什么的,唉,听说死地可凄惨了,舌头拉得有这——么长!”
“真的这么惨啊?哎哟,吓死我了...”
另一个大婶儿当即附和道,那胖手拍着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着那大婶儿手上比划出来的长度,木铃暗暗咂舌...
这么长?骗小孩子的吧?嗯,我现在可是大人了,才吓唬不了我!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快一些离开了两个大婶儿的“攻击”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