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渐渐稀了,那场爆炸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对于星球来说核爆也就是那样的事儿,最多留下一枚浅浅的痘印,然后繁荣依旧,诸多影响也渐渐被西卡娜那远超行星的宽厚胸怀稀释地感受不到存在了,隐隐约约有星光洒落至被这黑色的地表,照耀出浅灰色的本质,涤荡着冬原深处吹来的风。
也将这残忍无比露骨地表现在小家伙的眼前。
这是一条血路,冰冷而又温暖,是由白虎的鲜血铺就。
“蠢货!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白虎的愤怒击碎了这荒芜的灰色静谧,那种不甘,那种悲泣,掩饰在怒吼声中的那无言以致的绝望甚至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哀伤起来。
为什么一直没有后续的堵截?那是因为白虎已经到来,将后续的所有大猫都拖延在了这里。
拖着那一副身体,白虎足足坚持到黎明的到来,不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每拖延一秒小家伙的气味便会消散一分,活着的可能性便会大上一分,每每想到这里她的身体里就会凭空多出一份力气支撑着她再向前迈出一步罢了,一点又一点,一秒又一秒,在所有的继姓大猫面前演绎着一场活着的奇迹。
长达半个晚上的时间,虽然也仅仅是半个晚上的时间,也足够为小家伙夺来一个生还的可能性。
自从那封闭的洞中醒来之时便再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了,她真的已经豁出了全部,而最为可悲的是虽以尽数压上赌注,可还没开蛊便以全盘皆输。
闻松开了白虎的后颈,白虎的身躯于地面相撞,发出沉沉的闷响。
小家伙来到这里时,这个奇迹已经达到尾声。
白虎那狰狞而扭曲的面庞不知何时被泪水浸没。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风。”
衡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对于任何的,哪怕只有浅浅的,哪怕只有微毫智慧和不健全本能的幼崽们来说,母亲也是铭刻在血源深处最为深沉的依恋。
就像太阳,几乎所有的生命都无法摒弃这份对阳光的眷恋,总是情不自禁地追随着它,沐浴着它。
在衡看来,白虎的所作所为,一直压榨自身到现在的所有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徒劳,越是挣扎越显得悲哀,如溺水之人将手伸向那片虚无的浮光,让人不忍直视。
七天之前那残留的气味不正是证明了这一点吗?
细碎的星芒透过稀薄的云幕洒落在小家伙的四周,映出了十数潜伏的阴影。
不能说是潜伏,它们只是毫不遮掩地站在那里罢了,在阴影之中点缀着异色的星辰。
静默着,就像是参加一场葬礼。
躺在地上的白虎还在喘息着,挣扎着,将爪臂伸向近在咫尺的闻,对着它的咽喉。
锋利的爪映射着银辉,却颤抖着,始终无法企及那无限模糊的阴影。
闻垂下了眼帘,将自己的爪轻轻的放在了白虎的爪背上,轻轻地按压了下去...
好似要让她放弃维系至此的信念。
啪!
“不准你动她!”
那一声脆响很弱,却分外透亮,闻为之一惊。
它的爪子被稍稍移动了些许,连它爪子的阴影都占不全的小家伙在那一瞬间冲了过来,蓝色的瞳有火在燃烧。
那是一只在闻面前细小地宛若牙签的手臂,就是刚才将它按着白虎的爪掌弹开,一大一小宛若巨木于蒿草。
宛若一枚石子击破了阴郁的死水,泛起了涟漪,周遭的阴影在预渐清明的星光下真形慢慢显现。
它们的面上不约而同地带着讶然,又有着那么一丝理当如此的意味。
真是出色的孩子,也只有这样的速度才能够拥有从三只继姓手里逃走的可能性吧。
太可惜了,如果不是被收养的,而是真真正正延续着渊族的血脉的幼崽地话...
小家伙被闻直视着,不知道自己的面目已经因为内心被撕碎而被泪水打湿。
闻看着它,爪内骨头和筋骨轻轻碰撞发出脆响,利爪弹出...
退?
身后便是母亲啊!!!
小家伙双眼红了,用还残有着骨片的手对了过去...
啸风击穿了西卡娜的大气,洒下无数白色的飞屑,随后被一只继姓大猫用掌背承接住了身体,一双玫红的眼带着淡淡的哀伤,俯视着自己用爪托着的他。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无数并联成一体的震动自他的体内传出,而最为直观的一点便是它的脖颈以不自然的姿态歪曲着。
闻的力量更偏向作用于力的中转点,施加的力道更加凝聚,却也像炸弹一样经不起异动,当力的传递发生波动,如骨与骨的连接,那一瞬间递进的力量便会猛地爆散,自内而外地在传导之物内部炸开。
不过以闻相对于小家伙的庞大身躯也做不到如此精细的力之传导,只要打出去,打中,一切便以完成,顶多会带上一些平日里出手的习惯。
这没有刻意而发的习惯炸开的不只是小家伙的脖颈,还有肝脏,胆,肾脏都出现了碎裂,除了脑部以外,所有脏器都先后进入了弥留阶段。
既然力量够了,何必纠结于技巧?
这便是力的真谛,大巧不工,对于小家伙来说,在这里的任何大猫都有着这样的能力。
“渊...闻!”
白虎的身躯犹如千疮百孔的引擎喷洒出焦黑的炼油,颤抖着站了起来,双眸之后尽是烈焰中破碎的世界。
又一次...
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那扭曲的身体还留有着些许的气息,却再没有二次的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