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去救罗许啊。”
哈那可说道,直视着老徐的双眼,眉角的轮廓和神情比起以前好像有了些变化,那丝没有自己的主断,一直滞留在眉宇间的惘然好像消失了。
将表带套在了左手之上,点了点。
表带闪烁了两次绿光,随后背上的包袱逐渐展开,如花苞绽放一般将哈那可的全身包裹了进去。
老徐看着哈那可,左手手腕上浮现出一道绿色的光轮,用指尖划洞,光轮在空中转动着变成了紫色:
“以五级权限下达命令,构装强制解除。”
一声清鸣,将哈那可包裹到一半的附甲僵住,随后缓缓地变回了黑色包袱的模样。
“哈那可,要知道我的权限是在你之上的,说清楚,你穿戴上构装是准备干什么?不然地话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哈那可看着自己腕上的光轮浮现出了一道灰色的英文字幕,字义大概为自己的操作被强行介入中断了,抬头看向老徐说道:
“老徐,你都已经知道我要出去了还装傻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
“不,我只是想要从你的嘴中确认一下罢了。”
老徐苦笑了一下,随后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哈那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只是在做我现在能够做到的罢了。”
哈那可毫不避讳老徐审视的目光,直对着他的视线回应道。
好家伙,这小子真的变了。
老徐不由得感叹道。
要知道以前的哈那可是连和老板砍价都没法正眼看着对方双眼的,或者说在对方的注视下连砍价的口都开不了,然而现在居然敢对他这么名义上是他上司实质上也是他上司的自己对眼了。
“那么,你应该清楚地吧?即便是外面的那些救生舱也无法挽救地回罗许的生命的。”
“我没指望那些东西能够救命,只是用那个东西将罗许的肉体封冻住罢了,从罗许变成这样到现在也不过过了半个小时,虽然伤势很严重,血液全部在空中流尽了,不过这也是好事,这样在封冻的时候血液中的水分也不会因为凝结成冰晶撑破内脏,只要待在那个救生舱内罗许的肉体便会进入休眠状态,大大延缓肉体生机流逝的速度,兴许便能坚持着我们回家的那一刻,在那里有技术能够保住罗许的性命。”
老徐摇了摇头:
“已经没救了,连半个脑袋都被切掉的人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你没有仔细看过罗许脑袋上的伤吧,我看了的,仅仅只是将头骨切掉了一部分顺带着丢了一只眼睛,离大脑还有数毫米的距离,完全没关系。”
老徐向罗许头上的巨大伤疤看去,果然,尽管头骨都被敲掉了部分露出了一个宽度大概在三厘米的巨大豁口,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布满血络的脑花,却也可以知道最重要的脑子的确没有受到太大的创伤,至少肉眼无法看见。
他感觉自己将哈那可重新认识了一遍。
是个正常人看到这幅景象一般来说晕过去或者像乐米一样被镇住才是最正常的,老兵油子看到这个场面也会心底发怵,那个有些软弱的哈那可居然有胆子凑到罗许面前翻看罗许的伤口吗?
人真的可以在瞬间长大地啊...不过这种成长果然还是少一些地好。
老徐闭上了眼,嘴唇缓缓开合:
“...或许吧,不过你要清楚我们的职业是什么,是深空救援,将那些在宇宙中遇难的人们拉出地狱的职业,而你现在想要做的便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入地狱用来换取罗许活下来这么一个渺小的可能性。”
睁开了眼,老徐看着哈那可说道,话语化成刀锋好似要直指哈那可的内心:
“你是在亲手杀掉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人,你知道吗?”
哈那可瞳孔一缩,心脏重重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老徐那平淡却格外具有穿透力的视线,内心的那股软弱好像又要再涌现出来一般,正好看到了罗许没有血色的面庞,他,闭着眼。
如果放弃了...
翻涌着的心湖静止了下来,哈那可抬起了头,毫不避讳地承受住了老徐审视的目光。
“我很清楚,我的职业是深空救援,不过,也仅仅是深空救援。”
“这次这个任务来得太突然了,可以说完全逾越了我们的职权,就算是我们真的是星球取样的职业也应该备上更加齐全的装备,然而事实是我们空着手去闯入了那个满是凶兽的世界,罗许会变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上面那些掌权者的任性,我不会接受罗许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死在这里,亵职也罢,杀人也罢,我总得为罗许做些什么,挽回些什么。”
这小子...说地好有道理!连我都快被说服了,可是...
老徐苦笑了一声,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在那一片悬浮在虚空之上的一堆破铜烂铁,从那一片片的巨大残片中透光来了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白光,还有一只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掌...
没错,那是一场来自预料之外的成功的奇袭,战舰和战友变成了虚空中漂浮着的无数残渣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这期间老徐滴水未进,注射入体内的能剂缓缓地分解成了营养素就这么一只吊着他的性命。
看着那些残骸老徐感觉自己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虽然还活着,也不过是一件有意识的垃圾罢了,过不了多久自己连着这份活跃着的意识也会归于虚无...
在那个时候看到了的光可以说是改变了老徐的一生。
没有人知道老徐在那一刻想到的是什么,从被拉上来的那一刻起,老徐就变了,一段时间后,老徐放下了枪,不顾战友们的劝阻意义来到了这里,站在了这里条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