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诚乘于马上,冲着车架中拄剑而立的张温,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张温这才面露一丝强颜,叹气言道:“嗨,是子明啊!无需多礼!”
高诚点了下头,面色也严肃起来。这北军主力,看起来是吃了一场大败退回长安啊。
待到两人会面之后,高诚身后诸将以及樊陵率领的长安官员,才齐齐向张温见礼。
“吾等见过大司农!”
张温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仅是扭头,冲着旁边的高诚说道:“唉,不与那李文候交战,不知子明之能。子明,大军安驻一事,老夫便托付于汝,某且先行。”
说完,张温也不等高诚回话,向身前御者点头示意。
车架在御者的手中,缰绳一敛一送,驰骋回城。
见张温如此作态,高诚眉头骤然紧促,有些蹊跷啊。
这张温乃是世家中人,居然轻易将军权指挥交付到自己手中?若是说张温不知晓洛阳发生的事情~
不会不会。
其自洛阳来,便是错过了时间,也定然有家族知会,焉能不晓。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
略微晃了下脑袋,高诚将目光转向北军。
数万将士驻下脚步,统帅率先离去,可并没有让大军继续行进,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甲胄依旧鲜明,些许行进间荡上的尘土,还掩不住那明亮光辉。戈矛刀剑、弓矢齐全,唯独那旌旗面面蜷缩。
将士的面庞之上,充满了疲惫,还有丝丝惆怅,或许是行军太急吧。
高诚骑着战马,没有话言,只是缓缓走过每一排士兵侧翼。
每每经过,将官士卒,忍着疲倦,抬起胸膛,昂起傲首。
大军延绵数里之地,高诚也就行了数里地。
直到入夜,这才回转战马,来到大军行列中部,面视三军。
一根根火把点起,形成一条数里长的火龙,亮彻四方。
高诚身边亲卫齐聚,火把更是多如繁星。
“本将高子明!”
高诚气沉胸腹,大声一喝。
北军将士无不是目光辗转,盯着火把通明,却只能看到模糊人影的安西将军。
四处无声。
“尔等自以为汝等如何?”
“垂头丧气、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天下精锐之名,付于尔等,尔等可对得起那北军之称?”
“败了一阵,尔等就成了小娘娇态!败仗本将也打过,被几十万蛮兵追着砍。损兵折将过半,伤亡惨重。”
“然后呢,不到半月时间,吾等残兵败将就杀的蛮兵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葭萌关外,数十座京观依在!”
“陇县一战,本将兵少将寡,败了。败的更惨,城内十余万军民赴死,无一畏惧。”
“恨!本将恨!”
“恨羌贼太少,京观筑不满三千里大地,尸体铺不下八百里秦岭,首级挂不满十万虎贲腰间。”
“七八万羌兵太少,尚做不到一人一级。但,羌人不仅仅只有军队,还有那些积年之寇,还有那些没长大的羌贼。”
“告诉本将,汝等该当如何?”
最后一喝,声遍四野。
言毕,高诚静待。
北军三万将士,无一人敢言。
不过,心中的想法,迫使他们的肢体不自禁的表达出来。
一名刀盾兵,缓缓举起手中环首刀,轻轻拍了一下盾牌。然后,又拍一下……
身边袍泽,也相视一眼,击打盾牌。戈矛手顿起长兵,又狠狠落下。
节奏在起来~
夜色之中,火龙之下。
战刀击打盾牌,长兵顿挫厚土,齐声绵绵,响彻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