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虽然年纪轻，却足够听话。大都督的命令，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地点，每一个动机韩枫都会认真遵守，认真计算，不敢有丝毫偏差，这正是作为一个合格杀手的前提，也是成为大都督心腹的基础，大都督需要这样听话的人，韩枫也需要像大都督这样的组织领袖，因此韩枫的回答让大都督很满意。

傅云泽静静的听着，他的目光却看到了韩枫手中的剑上。

韩枫此刻也看向了傅云泽，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对话，往后的日子中，他们还会有很多次对话，但无疑这一次是最关键的，因为这一次注定了韩枫与傅云泽情义的开端！

“你的剑名叫什么？”傅云泽问。

“它无名无姓，是柄孤剑，我与它起了个名，叫做‘狂天’。”韩枫答。

“狂天？狂天！这名字好！不仅狂，而且烈！”傅云泽道“意为比天还狂的剑意吗？”

韩枫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似乎很兴奋有一个人竟然能够猜出他这‘狂天’二字的含义。

“……名字是不错的，却略显稚嫩，你觉得一柄稚嫩的剑，一次可杀多少人？”傅云泽看着韩枫，他不仅对狂天剑感兴趣，对这年轻的后辈小子更感兴趣。

“剑虽稚嫩，却足够狠，足够利，一次仅杀一人，但被杀之人必死！绝无在活的可能。”韩枫答。

“几步杀人？”

“十步！”

“十步杀一人，不错！果然是好剑法！但杀完人若不跑，杀人者，岂不也得死？哎，同归于尽的杀法，又有什么意义？”

“谁说杀人者不能跑？若跑不了，我此刻又岂会在这里？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如何跑？跑多久才能保住一条命？”

“杀人后速跑一千里，可保命。多一千里不多，少一千里不行。就只要一千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韩枫反问。

傅云泽想了想，继续道“我以为，杀人后需将作案证据尽数毁去，若官府知晓，定会投入精力彻查此事，待得秋后在来现场，若地上无血痕，官府立案也无头绪，可携花一朵，种于庭前；第二年花开，此间因果才算了；花若谢，有伏于庭前，悬案成明案，速逃！”

“那样杀人太过繁琐，有风险，不够果断……”韩枫连摇头表示否定，他的话还未说完，傅云泽接着道“但那样的做法绝对有备无患，斩草除根。”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韩枫道“虽果决，死者绝无生之可能，却耗时长，仅杀一人，不值！”

傅云泽听他说完，上下打量这十几岁的小子，他是个狂傲的人，却头一回对后辈晚生行礼“‘绝命剑’傅云泽。”

韩枫道“我猜也是。啊……在下‘狂天剑’韩枫。”说着，站起身对着大都督行礼，又朝傅云泽拱手“我就说，整个杀手楼用剑者也就二人，傅云泽不在，那就区区在下一人而已。今儿怎么蹦出来第三个了，哈哈哈，原来真就是傅云泽！你不是在庐州执行任务吗？”

“去了两个月，一个月观察情况、记录时间、寻找机会也足够了，还有一个月就是杀人的活，对我们来说，那还不容易吗？”

韩枫点头道“也是，也是。”

辞别了大都督，他二人结伴去了趟辽东最大的酒楼。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识，第一次喝酒。傅云泽虽比韩枫大一轮，但二人却都有忘年之交的情感，韩枫年龄虽小，却已很爱喝酒，与傅云泽可说不相上下。

他们戟指为剑，沾着酒水，在桌上划剑图，以此论剑。

斗到酣处，以遥遥过了三四个时辰。天色昏暗，却兴奋到没有丝毫睡意。

对韩枫而言，傅云泽与他的情感很奇妙，是那种兄弟与师傅的情感。韩枫毕竟还太小，即使他剑法很高，却依然不是傅云泽的对手，二人比剑四十多合，韩枫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当打到第五十六回合时，韩枫以不能沾酒在桌上画剑招，因为整张桌子的剑势以统统偏向了傅云泽，正如下黑白子的两大高手，在决胜最后的瞬间，总有一方势力会完全压制另一方，傅云泽与韩枫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形。

韩枫摇头道“这一招‘赤剑诀’我始终看不懂。”

傅云泽道“绝剑势的‘赤剑诀’是整章中最严谨的剑招，我修炼《绝剑势》以二十余年，你年龄还小，能与我战斗这么多回合，以相当不错。”

韩枫点头道“剑法快且狠，还擅长消耗，这套剑法实在难得。恐怕这世上以少有敌手了。”

傅云泽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江湖太大，很多看上去普通的人，说不准就是什么成名的大高手，我们这剑法在杀手楼或许还可以，但放眼江湖也不过寥寥。”

“哦？你还见过更厉害的剑法？”

“更厉害的剑法是没见过的，但我知道更厉害的人……”

“是谁？”

“独孤行……”

韩枫一怔，低头想了想道“剑神？是剑神十剑？”

傅云泽点头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你……你竟然见过剑神十剑？”韩枫惊愕看着傅云泽，剑神十剑成名江湖五十年，韩枫自小便听过他的传奇。

须知，一个人最巅峰时期不过十年、二十年以算了不得，而‘剑神十剑’独孤行，却可以维持五十年无敌江湖的战绩，这就不是又天赋那么简单了，可以说独孤行是继太白子之后，江湖上的另一座高山。

在韩枫心中，独孤行是一位如同神一般的人物。神一样的人自然只能出现在传说中，他怎么也想不到，独孤行销声匿迹的数年后，竟然还有人敢说曾见过他！

韩枫似乎抓住了一个天大的惊喜，连向傅云泽问道“你说你见过他，那剑神长什么样？他是否如传说中说的那样，真的有十柄剑？他与人打架真的只用一柄剑吗？这样算下来，其他九柄剑又去哪了？”韩枫顿了顿，仔细想着自己的问题“啊！对了！你见过剑神几次？他现在可还活着吗？我听人说，剑神前辈以销声匿迹许多年，这是不是真的，你都见过他，那我有没有可能见到他？”

韩枫的问题太多太多，似乎傅云泽不阻止他，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饶是傅云泽觉得韩枫比同龄人成熟的多，经验阅历也很丰富，此刻却如同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孩童。这一点他是理解的，毕竟在韩枫心中，独孤行无疑是个传奇，传奇……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真实的生活中？

对于傅云泽见过独孤行这件事，韩枫也同样深信不疑，并不是傅云泽多么的高深莫测，只因韩枫坚信这个道理，坚信傅云泽不会骗自己，坚信他见过独孤行，他就见过了……

傅云泽当然不会让他一直问下去，他挑了一个自认为最简单的答案，回答了韩枫。

“我……见过他三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