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喝尽了酒,整个人非但没有醉,反而更加有精神,唐峰还没有醒,唐柔就以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如今……也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就这样走了,走之前甚至都没扭头看唐峰一眼,他或许直到往后还会有与唐峰见面之时。可如今,他却不得不离开。
他独自走在阴冷狭窄的道上,一直朝北走,一个人,孤零零,就像凄凉荒野中,一颗独自摇摆的树……
从今而后没有人在看到唐柔哭,更少有人看到唐柔笑。
他的心如同毒蛇一般冷,他不会在相信任何人,但他必须去找乐子来满足自己肉体上的需求,而他的精神呢?
他的精神以磨砺的几乎无懈可击。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行者,对着未知的道理前行,沿途只有自己扶持着自己,直到半年后,直到他独自一人来到辽东,直到他看到了自己踏遍天涯海角寻找的东西,一个高大建筑物伫立在辽东,如同巨大的瞭望台,瞭望着晋王朝国都的方向,那个名叫‘杀手楼’的组织,竟就是唐柔最后的归宿……
辽东杀手楼
大都督高坐于殿中,身后两侧分别站着‘智囊’细鳞太攀与第一杀手‘绝命剑’傅云泽。
殿下正站着位身穿紫羽流星衣的书生。
“你来了?”大都督看着他,言语中没有丝毫情感。
“我来了。”唐柔抬起头与大都督对视,平静中透露威严。
“你还敢来?”
“我为何不敢来?”
“你难道忘记了,本座最得力的部下‘铁枪’徐阎王,是被你杀死的?”
唐柔显得有些惊讶“没想到,大都督消息如此灵通,我本以为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大都督冷笑,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轻蔑“那是当然,我杀手楼笼络天下情报,就连皇宫的很多事,我都知道,更何况是江湖事?”
唐柔道“你不该对我说这么多。”
他似乎在提醒大都督做人处事的道理。可是,大都督久经江湖,又怎会不明白这层含义:当你遇到一位阴谋家时,即便这个人是你同甘共苦的兄弟,也不能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无疑,唐柔认为自己就是那个阴谋家。
因为他很聪明,别人很普通的一句话,他都可以引申出三层甚至更多的含义。
“徐阎王已死,看来虽然还很有威风,可是人死如灯灭,即便徐阎王曾经再厉害,他也永远不会活过来。”
唐柔说这话时表情更加镇定,他难道不清楚,直面戳穿一个人的痛苦,会让那个人更加无地自容,倘若大都督此刻起了杀心,恐怕唐柔早以成为一具死尸。
饶是他暗器功夫天下无双,就连‘龙须孔雀’的唐峰都过之不及,但面对杀手楼一百多位高明杀手,想强杀大都督,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还听说,大都督未入杀手楼前,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名气的。只不过,进去杀手楼后,他几乎以没在出手过,任何一个人,只要过了二三十年的悠闲日子后,都绝不会在有昔日的锋芒锐气。
若单指杀一个大都督,唐柔或许还有把握,但杀了这个人之后呢?
他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别说全身了,恐怕最后唐柔还得落个分尸的下场。
大都督点头道“不错,倘若是陌生人,即便那个人对你非常友好,你也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样做,无疑是最愚蠢的。”
唐柔道“那你还对我说这么多?”
大都督却忽然笑看着他“你来我杀手楼,难道只是为了与我说这些话?”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愤怒“你难道不知徐阎王已死?你难道不知杀他的凶手就是你?”
这个问题,大都督本来在刚才就问过一次,但那时的他面带笑容,此刻却以愤怒无比。
“我知道。”
“你知道?”大都督瞪着他,食指轻轻动了动,冷笑道“知道你还敢来?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为徐大报仇?”
唐柔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杀死我,而是为了向你证明,我比区区一个徐阎王要有用的多。”
大都督的愤怒立刻转变为了大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说出这笑话的人竟然是唐柔。
这个自诩天底下最具有智慧,最聪明的人竟然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你比徐阎王有用?”大都督冷然道“徐阎王是我部下中数一数二的天煞级刺客,你……”他上下打量着唐柔“算个什么东西?”
他举起一只手,几乎以打算不让唐柔继续说下去,以打算让唐柔死。
事实果真就是这样当大都督落下手掌的一瞬间,整个大殿的四面八方必然会同时出现成百的杀手刺客,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唐柔在厉害,也绝不会活着离开。
当然,他从未想过离开这里,当他来到辽东,当他来到杀手楼,他就以决定留下来。
唐柔不会走,因为他以走投无路。
唐柔更不会死,因为正如他所说,大都督绝不会杀他,他远比徐阎王更有价值!
濠州道旁
徐阎王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林中,周围的蚁虫闻到了他身体的血腥味,逐渐聚集涌了上来。
“吼!”
林中传来一声兽吼,猛兽们的鼻子通常都很灵,徐阎王虽刚死不久,但血腥味就以弥漫在周围,已经有不少猛兽闻到了这味道。
丛林晃动,枝叶‘嗤嗤——’响,忽然,自林中冲出一头高两丈多的体型巨大的猛兽。
这怪物是头雄狮,浓密的毛发微动。它挺立的站起来,庄重的脸上一对炯炯发亮却又略显颓废的眼睛看着这里,它的身体强壮,肌肉结实,抖动着身躯,从容伸了个懒腰,神态傲然地走动起来,它似乎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傲,它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是头狮子!长长的漂亮的鬃毛在它脸部下方有节奏地摆动着,好一副王者风范。
狮子发怒了,它高声吼叫着,声音可怕极了,活像打雷一样。尾巴有力地甩来甩去,一会儿拍打着两肋,一会儿拍击着地面,全部的鬃毛都在晃动着,脸部的肌肉在扭曲着,长长的牙齿咄咄逼人,如果谁要侵犯它,准会被它撕得粉碎。
“吼!”
他抖索精神,又发了一声吼,声若洪钟,威风凛凛,以惊得周围作鸟兽散。
那深沉的、洪钟般的狮子吼声响起,粗重悲壮,惊天动地,尾声是一阵沉重而又低沉的喉音,恰似人的喘息。
饥饿的狮子会袭击遇到的所有动物。狮子奔跑的速度虽很快,但也有许多动物跑得比它还快,因此狮子的正面袭击往往以失败告终。动物们都害怕狮子,都尽量避开它,狮子不得不隐蔽起来,出其不意地攻击它们。它总是潜伏在草木茂盛的地方,等待猎物靠近,奋力出击,抓住猎物。
于是,它在等。它几乎以等到了一头鹿,一头落单的梅花鹿。
它俯下身,后腿蓄力,看准那梅花鹿就准备冲上去。但那梅花鹿正值壮年,他的四条腿同样雄健有力,雄狮还没有十分把握能抓到踏,更何况,这鹿虽然落单,但他的角生得很美,很长,雄姿英发,像极了鹿中王者——它……似乎真的是鹿中的王者。
雄狮还在掂量着马上要发生的一场厮杀。
一个饿了数天几乎筋疲力竭的狮子,面对一个雄姿英发,奇伟有力的鹿,它开始有些担心了,这鹿的后腿看上去很有力,可莫要鹿肉吃不到,反而先让它踢死了。
都到这节骨眼了,不更应该放手一搏?这头雄狮竟然还在想这些事。嘿!可真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