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儿走到他身前,为他解了穴道。
好在刚才的战斗没有波及到唐柔,这时唐柔以坐了起来,看着他。
“我听人说过你,无剑的剑仙,我似乎曾还见过你。”
空空儿依然没有说话
他起身,转身,提步便走。
“你要去哪?你救了我,我该感激你……”唐柔话说一半,顿了顿,眼中黯然道“只可惜……现在唐门以不在了……”他的眼中渗出泪来“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他大哭,哭的如同夜半鬼声,凄惨而荒凉“倘若当时我在唐门,倘若我不报私仇,倘若我唐门还如原来那样团结,倘若……唐含影不会死……”他的声音哽咽,痛哭着怒骂,他不骂唐峰,不骂唐含影,不骂任何人,只骂自己,将自己骂的体无完肤,将自己骂的猪狗不如。
空空儿没有阻止,他静静的听着,他就像个尽职的审判者,静静听罪人的忏悔,忽然道“你打算去哪?”
唐柔道“我决定回唐门看看,我要弥补我以前做过的错事。”
空空儿点了点头“那就去做。”
于是,他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像他从没有来过这里,从没有见过唐柔这个人似的……而唐柔呢?
他似乎也从没有经历过像昨天晚上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他实在太困、太累了,于是他就在道旁睡了下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天以经再次亮了。
唐峰没日没夜的跑了两天,整整两天。
他以累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甚至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衣服……他都感受不到了,他的眼中以泛起白雾,朦胧一片,他甚至觉得自己口中还吐着白沫,可是他的腿瘸依旧在跑着,奔跑!狂奔!
他几乎就要累死了。
可是,人很累,身体却精力充沛。
他唯一觉得自己还活着,就是他仍然可以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很剧烈的跳动,几乎以快蹦出来了。
他的心脏似乎还在滴血,他整个人头晕目眩,嘴里、嗓子里、胸腔里、甚至丹田都在颤抖,他总觉得似乎有一座巨大的山压在胸前,让他透不过气来,憋闷的如同炸裂。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他以累的快要跑死,他仍不能停下脚步,他的一双脚,似乎不再是他的了。
唐峰为何要跑?有什么事牵制着他,牵制着这位西蜀几乎无敌的英雄?
徐阎王还在追赶唐峰,他就像个幽灵,他跑了整整两天,却仍然精力充沛,容光焕发,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累。
可是,人不累,身体却疲倦不堪了。
他的脚开始感到困乏,接着便如同灌了铅般难以加速,眼见唐峰很累,估计马上就要跑不动了,徐阎王多想立刻追上他,在唐峰的身后刺他一枪,这样一来,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趁着天蒙蒙亮,趁着马厩里的马刚苏醒,正是精神抖擞,腿脚利索的时候,趁着卖马人还躺在被窝里与自家妻子云雨播种,趁着他还有精力跑到最近的一家马厩,他应该去牵来一匹马,翻身坐上去,双腿一夹,听那马长嘶一声,快步狂奔……他要一直北上经过濠州、经过中原,一直跑回辽东,然后趁着大都督刚睡醒时,递上第二日初晨第一封喜报,那也许是一个微笑,一个回答,也许仅仅就是封信,他要郑重其事的告诉大都督,只有他徐阎王才应该是大都督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只有他徐阎王才能真正配得上杀手楼第一杀手的位置。
他所等待的,只有大都督久布阴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然后拍手叫来名为细鳞太攀的男人,让他正式书写杀手楼坐次排名。
一切安排妥当,徐阎王即便在困,再累,几乎以睁不开眼,他也要去喝几杯,请整个杀手楼的人喝酒。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傅安泽。他要让这位与自己勾心斗角,斗了近十年的劲敌知道,只有他徐大才是真正的第一杀手!
只有他!
然后,在喝的半醉半醒之际,徐阎王通常会高高兴兴拍着傅安泽的肩说上几句意味深长的话来“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要以我为榜样,好好干,或许将来还有机会继承我的位置。”
他哪里会去在意别人的想法,即便傅安泽以气的牙痒痒,即便傅安泽恨不得立刻拔剑杀了他,他也不能那样做,因为徐大以成为了大都督最得力的手下。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一切似乎都以准备就绪,徐阎王还在做着他的美梦。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似乎……还有关键的一步没有做到!
追唐峰!
这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追到唐峰,只有将铁枪彻彻底底的刺入他的心脏,之后的事情,才能顺理成章的发生。
一切都如一个梦,却又那么的真实。就好像只要徐阎王在努努力,快跑几步,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然而,老天似乎永远都不会随了人愿。
唐峰偏偏是追不上的。
这时,他们以相继来到一片林中,唐峰隐约看到前方迎面跑来一个人。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那人离他距离并不远,可在他的眼中,却又模糊的如同幽灵。
徐大也看到了那人。
他离唐峰果然很近。
徐大看清了那人的脸,于是,他自己的脸上又露出了惊喜与惊恐的表情。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负伤走来的唐柔!
“唐兴双雄的唐柔?怎么会是他!”徐阎王几乎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唐柔来了,唐柔就站在他们的面前,面对着奔跑来的徐大,面对着只吊着一口气的唐峰。
“快!快抓住他!”
徐阎王以渐渐看不清楚唐柔,他不知道唐柔对自己来说究竟是敌是友。
一个几乎背叛了唐门的人,一个杀了唐含影的真凶,这样看来唐柔不仅大义灭亲,而且实实在在
做了唐门的叛徒。
于是,徐阎王焦虑惊恐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抓住他……”
这仿佛就是一道命令,容不得唐柔丝毫违抗。因为在徐阎王的印象中,他以成为杀手楼当之无愧的头号杀手。
而唐柔,几乎以成为他的部下,一个当了叛徒的窝囊废,他徐阎王是最看不惯的。
唐柔似乎朝徐阎王点了点头,他难道甘心当徐阎王的走狗?
正当徐阎王很满意,放松警惕时,眼前一花,一柄飞刀以刺了过来……
飞刀银弧电闪般朝徐阎王飞来,徐阎王心中大惊,脚下却来不及停留,直接迎着飞刀冲了上去。
他这一生做过两件错事,但每一件都足以致徐阎王死命。
第一件,他太相信唐柔。他始终认为,唐柔背叛了唐门,就只有归顺杀手楼的资格,倘若连杀手楼都背叛,唐柔在这个世上,将会永无翻身之地。因为不仅唐门会追杀他,就连一向培养一线刺客的杀手楼也不会放过他。
可……徐阎王想错了。首先唐柔并没有背叛唐门,他只是背叛了唐含影,嫁祸给唐峰,让自己成为唐门新门主,这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一个目的——争权。
唐柔认为唐门会在自己手中,变得更好。他的野心远比唐含影更加大,唐柔不仅仅想让唐门成为西蜀第一,他甚至想让唐门完全代替武林盟的位置。
因此,当唐柔看到唐峰有危险时,同样身为唐门人,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徐阎王做错的第二件事,急于求成。
他追赶了唐峰两天,虽然人不累,但身体以到极限,这期间,始终是他二人比拼脚力,始终他二人相互追击,冷不丁突然出现的第三人才是决胜关键,倘若这个人偏向徐阎王,唐峰必死无疑,反之亦然。
然而,唐柔姓唐,他即便与唐峰有不共戴天之仇,见到唐峰遇险,也会毫不犹豫出手相助,用唐柔的话来说“唐峰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不错,只有他,只有唐柔,才配杀唐峰,其他人想都不能想。于是,当唐柔掷出飞刀,并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唐峰身后,怒吼着冲向徐阎王时,徐大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原来……这一切,都在针对他!
起先飞来的一刀以被徐阎王长枪拦下,可他忘了,唐柔冲来时,徐阎王的脚也在跑,当那柄飞刀被拨开的一瞬间,唐柔已经来到徐阎王的面前,徐阎王几乎是扑上去的,扑在了唐柔提前放在胸前的刀上,一切就像蓄谋已久,一切都做过精确的计算,徐阎王直到临死前才猛的发觉,自己竟如此愚蠢。
他怎么可以选这个人做自己的对手?
他怎么可能与唐柔斗?
唐柔简直就是个野心家,徐阎王如何斗得过?
刀悄无声息的穿入他的胸膛,‘嗤——’的一声,鲜血如泉涌般喷洒出来,溅在唐柔的刀上、手上、衣服上,却并没有溅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很平静,他的脸再笑,在阴测测的笑。
唐柔再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徐阎王临死之际,竟看到如此恐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