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终于从他舌尖滴了下来。
他的铁枪明明以扬起,却再无力刺出,他脸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流,手中的铁枪也在不停的颤抖。
难道……他竟就这么死了?
只见唐柔忽然拔出了短剑,手臂轻轻一抖,只听‘嗖嗖――’几声响,一排排短剑齐刷刷重新缩回了扇面中。鲜血就箭一般自锦衣人的咽喉里标出,他闷着的一囗气也吐了出来,铁枪‘铛――’的脱手掉在地上,他双手捂着脖子,狂吼道“你……”
这一声狂吼后,他的人就扑面跌倒。
唐柔冷冷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扭头看了眼客栈的掌柜“你出来收拾一下。”
那掌柜早已矮了半截,缩在柜台下,牙齿格格地打战,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拚命地点头。
掌柜的以从柜台下走了过来,唐柔将折扇插入腰间,转身朝梦星魂走去,此时梦星魂还没有醒。他睡的好深,就像一个孩子。
他正准备去将梦星魂叫醒,掌柜的走了过来,在唐柔转过身的同时,忽然掠起,藏在袖中许久的短剑瞬间握在手里,朝唐柔后心刺出!
他的剑本不慢,唐柔绝未想到他会出手暗算──他杀了锦衣人,掌柜的本该感激他,为何要杀他!
眼看这一剑已将刺穿他的心窝,谁知就在此时,掌柜的忽然惊呼一声,跳起来有六尺高,掌中的剑也脱手飞出,插在屋梁上。
剑柄的丝穗还在不停的颤动,掌柜的双手掩住了自己的咽喉,眼睛瞪着背对自己的唐柔,眼珠都凸了出来。
唐柔仍然未转过身,仍然自顾自走到了梦星魂的身边。似乎刚才他什么都没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终究还是发生了。
鲜血一丝丝自掌柜的背缝里流了出来。
他瞪着唐柔,咽喉里也在‘格格’地响,这时有人发现一柄银色的飞刀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以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没有一个人瞧见这飞刀是怎样到他咽喉上的。
飞刀插的并不深。
只见掌柜的满头大汗如雨,脸已痛得变形,忽然咬了咬牙,将那柄飞刀拔了出来,捂着脖子,瞪着唐柔狂吼道“原来你……你早就猜到了!”
唐柔依旧背对着他,似乎不愿意看到他痛苦的样子,长叹道“可惜你直到现在才发觉,否则你也许就不会做出如此丢人的事了!”
他这句话掌柜的并没有听到,已永远听不到了。
客栈又一次恢复了平静,静悄悄的即便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
唐柔叫醒了梦星魂,在所有人恐惧注视的目光下,安静自然的走出了客栈。
他身上不沾一点血迹,梦星魂问起客栈内的两具尸体时,唐柔也仅仅微笑不语,似乎客栈内死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杀的。
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很小的缝隙,只隐隐露出一只眼,饶是如此,这露出的眼睛也足够看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
地上那柄铁枪微微抖动,二楼房间里的那人则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唐含影连着好多天没吃下一口饭,不是他不饿,而是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让他每次想到都会心惊胆颤,痛哭流涕,这样的唐含影,不仅不会感到饿,甚至觉得连吃饭都是一种罪过。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从他当了唐门门主,唐门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唐含影开始怀念起当年唐晓的时代。那时候的他与唐晓并肩同行,不正如当今的唐兴双雄?那段短暂的时光,才是最美好,最值得人去怀念的。
只可惜……唐晓终究还是死了。
“呵!”唐含影在冷笑,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房间中,一个人冷笑,一个人大笑,一个人狂笑!
“老不死的!”唐含影疯狂怒骂“我不该将你……不该将你……”他独自流泪哭泣,孤独占据他的心,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往往一念之差,便是千差万别。一步错,步步错。曾经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可……那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区区一瓶毒药,就可以让一位真正的英雄,命丧黄泉!
“我也不过是想试试,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感觉……”唐含影沉声痛哭。他一生不知哭过多少次,却觉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
他不愿意看到唐门毁在自己的手中,可如今……
“唐晓!”他继续大骂“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啊!”
他就像个疯子!
不!也许他本就是一个疯子!
只有疯子,真正的疯子才配得上‘邪影唐宗’这个称号,因为他本就是亦正亦邪的,他的身体本就不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而如今,当他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陪伴他的永远都是孤独,无尽的孤独……
人,究竟为何要降生在这世上?难道仅仅是为了来感受孤独与痛苦的?
有那么一瞬间,唐含影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只要他稍稍用力就可以离开这纷扰的世界。
他很愿意这样做,可是……他的勇气却消糜了。
他已经很老,人越老,反倒越恐惧死亡。
而且……他此刻的地位是自己通过手段获得的,他还不想就这样轻易拱手让给别人。
他决心在自己离开之际,为唐门做一件事。
唐门啊……决不能就这样毁在他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