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语中的,以全将唐峰的顾虑暴露出来。唐峰一时间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惊讶。
“你们若不出来,唐某就先告辞了!”唐峰冷然道,他以没有太多耐心去猜测这两个只讲话不露头的鼠辈。饶是知道对手暗器功夫了得,但自信他们的暗器手法即便在高明,也觉不是自己正宗的对手。
“要我们出来也容易,喝了酒在说!”声音尖利那人轻轻“咦”了声,立刻道。
只听‘嗤’的一声,唐峰先闻到浓烈酒香,惊喜道“沧海笑?”,紧接着便看到一坛酒朝左侧林中飞了出来。
“唐先生果然是行家,濠州鸣凤阁酒烈,最烈不过‘碧海潮生’,江州华春院酒毒,最毒不过‘君子堂’,咋们西蜀醉兰亭酒甜,最甜不过‘沧海笑’。”低沉声音道。
“倒也是位懂酒的行家。”唐峰赞了声,脚下划圈,转个身,单手朝上一举,以将那飞来的酒坛接住,酒水在坛中冲荡却不曾落下一滴,唐峰拿准了力道,提着酒坛子坐在地上喝了起来,也顾不得只说话不露面的二人。
这回该轮到那两人奇怪了“唐先生,酒虽好,却也要懂得分享。”话说间,又是‘呼呼’风声,两枚透骨钉自林中飞出。
唐峰只顾喝酒,也不去看飞来的透骨钉,坐着喝不舒服,干脆就躺下喝。
仰躺期间,另一只空着的手凭空点了两下,手中银光闪了几次,接着便听到轻微的‘叮叮’声,两侧分别落下两枚暗器。一旁龙须针与透骨钉,一旁孔雀翎与透骨钉。
这旁敲侧击的化力手法虽然短暂一瞬间使出,外人以不及看出其中门道,但对于同样是暗器行家的那两人来说实在匪夷所思,他们先前还沾沾自喜自己的暗器手法何等了得,让唐峰都有些措手不及,可如今他们才知道自己先前的自满是有多么愚蠢。
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那样的情绪,但无疑唐峰以能感受到。他又何必在这间不容发的手段教训此二人?
透骨针飞出的同时,两个人以从林中两侧一跃而出。
唐峰抬头看去,只见居左那人一身黑袍,头戴一顶高冠,脸色苍白,眉目柳黑,一幅天生的痨鬼模样。
居右那人一身白袍,腰插一柄折扇,皮肤黝黑,笑起来黑色的皮肤与白色的牙齿同时露出,甚为可怖,倘若夜晚见到这样一幅表情,倒不知该吓死多少人。
黑袍人一蹿出来,便去抢唐峰捧着的酒坛子,白袍人更不答话,半空翻个筋斗,一招‘驴打滚’甩着脚就朝唐峰压去。
唐峰将酒坛朝后推出,单手虽仍拿着坛口,那黑袍人却抢夺不到了,唐峰使了个‘凤点头’的手段,一只脚踢出,以扼住黑袍人衣领,眼见白袍人甩腿劈来,另一只手寒芒闪动,一柄飞刀激射出去。
白袍人见机得快,身子一仰,按照原来的轨迹收了招数,又朝旁退了二三步才站定。当即道“龙须孔雀也好这偷袭的勾当?”原来正是那声音尖利之人。
唐峰收腿站定,推后的酒坛子只摇了几下,偏巧的酒水一滴未洒出,黑袍人道“好一个‘凤点头’。唐家堡的‘九宫飞星手’同样了不得。”
九宫飞星手又称‘五毒神沙手’,乃唐家堡自创的独门拳法。这其中包含各派学术中的‘揉、拿、捏、打、擒、盘、纵、缠、游、变’等诸多手段,其中‘缠’字诀的飞星手最为繁琐,通常是纠缠敌人的拿手绝活,在配合上以投掷暗器手法注入对方体内的‘飞星掌力’统称为‘变’字诀,一发入魂,时常让对手防不胜防,在一定时间内会因阻滞心脉而致昏迷不醒,但局外人不懂唐门武学的精髓,因此只当唐门亦正亦邪,虽不一定就真的是江湖左道旁门的伎俩,但下手难免太重了些。好事者以好事为荣,贬低对方的同时来抬高自己,因此时常便会借着唐门的事来谎称飞星掌力兼备剧毒,因此饶是‘五毒’之名来源于苗疆的五仙教,也顾不得那许多,讹传讹说什么唐门拳术乃‘五毒神沙’者,防不胜防,邪更胜邪。
可怜唐门创立至今近三百年,这坏名声倒背了二百三十多年。
适才唐峰只使出了‘拿’字诀中的‘小天星’掌力,只是为了吸住所剩不多的酒水避免洒出,倒也没用掌力对敌,但就是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自己的一个小举动就以让对方察觉到了。
黑袍人的赞叹并非无道理,同时唐峰也在感叹对方眼光之毒辣。
见二人都停了手,唐峰才道“事出突然,多有得罪。二位可该道了姓名?”
黑袍人双手一展,转了个圈,示意唐峰看他们的服装“我俩这样子,龙须孔雀恐怕早就认出来了。”
唐峰点头道“西域弥罗教除四大法王外,还有两位教内不属任何舵主、坛主管辖的护法使者,江湖人称黑白无常的‘常伯志’与‘常绥良’?”
“龙须孔雀见多识广,我兄弟二人小小名号也能入得您耳中?”
唐峰道“严重了。”顿了顿,朝并肩子二人各看了眼“却不知哪位是黑无常,哪位是白无常。”他素来知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现象,往往表面现象是最会骗人的。
果然,当他提出这问题时,那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
黑袍人拱手道“‘白无常’常绥良”。
白袍人拱手道“‘黑无常’常伯志。”
原来,他们一个脸黑如碳便真的就是黑无常;一个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就真的叫白无常。
无怪二人衣着不同,名声却刚巧相反。
唐峰续道“原是如此。”又道“怎么是小小名号,西蜀不敢说,但在西域黑白无常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常绥良与常伯志相视又笑,不再言语。
唐峰道“二位辛苦从西域来我蜀中,半路间还设下埋伏试我,不会就是单纯想看看唐某这个人吧?”
‘白无常’常绥良道“‘龙须孔雀’深明大义,我二人除了私事,还有公事要了。”
“什么公事?”
‘黑无常’常伯志道“受人所托,依人之事。”
“何人所托?依何事?”
“不怕‘龙须孔雀’笑话,可听说过西蜀梦起这个名字?”
“梦起?”唐峰摇头。西蜀之流,他生在西蜀,长在西蜀,西蜀武林中但凡成名的好汉他哪一个不认识?可这叫‘梦起’的,唐峰却是头一回听过。
“这个人……让你们来找我?”唐峰疑惑。
常绥良与常伯志相视一眼,第三次的笑了。
这一笑,反倒让唐峰浑身打了个寒噤,不知为何,看他们二人的笑,早没了先前那种轻松感,仿佛他们每露出一次笑容,自己就多一分危险。到如今,他们第三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唐峰以感受到深深的威胁感,饶是二人依旧对自己恭恭敬敬,但在唐峰眼中,却越感到浑身不舒服。
他们究竟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