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不知名的树林中
林中的一处院落,老头正用斧子一次次的劈木桩。
木桩很粗壮,是用来烧火的。
老头的动作缓慢,大斧在他手中使来,显得很沉重,他每次劈出,力量并不算大,以至于在木桩上留下的,仅仅是浅浅的一道裂痕。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一根木桩还没劈到一半,料想今夜烧炉做饭,恐怕要熬到很晚。
老头并不急躁,他一双昏暗的眼睛盯着木桩,每一次劈出,都势必鼓足了力道,他很用心,只专注于眼前的东西,仿佛周围一切事物都消失了,他眼中只有两样东西――斧头与木桩。
他苍老的双眼盯着木桩,双手再一次挥动大斧,再一次挥舞劈下。
――他很累,想要休息一会。
――他的精神又很充沛,始终握着大斧,慢慢的挥出……
在他身旁,正站着一人,是个青年人。
青年人何时来?站了多久?老头也记不清了,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青年一眼,就像那青年从未出现。
许久……
老头终于停下了手中挥舞的斧子。
他实在太累了。
他停了下来,缓缓喘着气,气息浑厚,从鼻中喷出,形成升腾的白色气团。
“你每天都来,不嫌烦?”老头拖着斧子,走到一旁岩石处,缓缓坐下。
他每一个动作都不紧不慢,时间在他看来似乎已不重要,用他的话来说:想要到一个地方,想去找一个人,想去看不一样的风景,不管多远,多艰难,用走的决定了就一直走下去,总会到的。
因此,老头从不着急。
岩石旁还有一水壶,他举起水壶,水壶的瓶塞直接脱落,他一仰头,‘咕噜咕噜’的喝起水来。
“你每天如此消磨,不嫌累?”青年人抬起头,眼中满是凄凉。
他的嘴唇很干,说起话声音很干涩。
“唉……”老头长长叹了口气“回去吧……”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似乎想了很久,每一个字都很用力,每一个字都很沉重,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青年怔怔的看着他,看了很久。
忽然,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凄凉,似乎他很久没这么笑过,很久没这么痛苦过“我一直认为多情刀只是隐居,没想到却已死了!死了!”
他眼中含泪,艰难的扭过头,转过了身。
不知为何,他的双腿以僵硬,走起路来都显得很沉重,很陌生,这双腿,似乎以不再是他的。
老头蓦然无语,呆呆的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他干脆不说。
青年已快走出这庭院。
“你……”老头咬了咬牙,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何知道的多情刀?”
青年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你又为何而沉沦?”
两个人都在问着各自的问题,却听不到答案。
房门开的很仓促,一个佝偻老太走了出来。她手中还提着一个浇花用的瓶子,她径自朝一旁的花丛中走去。
她没有扭头去看青年,她知道,这个青年人每天都来。
她扭头去看老头,并露出了笑容,她知道,这老头是陪伴她一生的人。
青年看清了她的容貌。
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答案。
老太虽年老,美丽的脸形依旧说明了一切――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为了这样的一个人,无怪老头的沉沦。这或许可以说是一种爱情,也或许是另一种堕落,但他仍然相信,这是爱情,坚贞不渝的爱情。
他接下来的动作很简单――扭头,提步,离去。动作很轻快,很娴熟。全然不似刚才那沉重,僵硬的走法。
老头看着青年离去的身影,又重重叹了口气。
青年心中悲痛。
他知道,一个英雄沉沦了。
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失望,他忽然明白了人们常说起的一句话。他那淡淡的痛苦却早将沉重的失望掩埋。
他明白了世间最复杂的情感:一个人倘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放弃天下,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智慧。
二十年前……
唐天何的刀是一柄奇特的刀。
他的刀很快,快到如流星,似朝霞;他的刀很亮,亮到如繁星,似皓月;他的刀有灵性,懂恩仇,是世间最复杂的武器。
当时的江湖还没有独孤行那样的剑神,却有一位堪比后世剑神的刀鬼――‘多情刀’唐天何。
凌州
妙枫关是连接湘北、濠州的重要商道,江湖中走镖,做买卖的……但凡要到凌州跑生意,都得经过这妙枫关。
妙枫关道旁一侧是家名为‘龙山’的客栈。
此时,气候逐渐入寒,天气渐冷,早上往往会卷起浓浓雾气。
这雾气是冻气,七月流火时经常见。
对于这龙门客栈来说最正常不过。
远处‘得得得’马蹄声起,一人一刀一马卷尘而来。
这人身着黑衣,腰佩一柄刀,鳄鱼皮的刀鞘在火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显得很漂亮。
这人容貌并不出众,眉宇间自生一股威严,他的刀很显眼,尤其刀鞘质地,让人一看便想更深入的了解那柄刀,起码刀出鞘的凌厉寒光不容错过。
这样美观的刀鞘,即便里面存放着一柄钝刀,也足够增色不少。
他的马在龙山客栈停了下来,他下马,从客栈中迎出两个跑堂伙计,一人牵过他的马,另一个则将他邀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