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江忆染微微一怔,转过头去,却发现那白发人不知何时竟然醒转了过来,此刻看见江忆染转头看来,也是微笑点头示意。
江忆染见此,也是轻轻点头,随后收剑入鞘,退到了洛海棠身边。
而赵秋,此刻听到那白发人如此发问,也是收回秋叶刀,长呼一口气,说道:“除了她,还会有谁如此在意你?”
白发人苦笑道:“她这又是何苦呢。”
赵秋闻言却是怒声道:“何苦?你既然知道她痛苦,为何不回到她身边?她哪里待你不好,你执意要离她而去?”
白发人默然,许久之后才略带哀容地说道:“你知道,我从来把她当妹妹看,不敢有别的非分之想。再者,以我现在的情况,如何配得上她?更莫要说,我的心在常羊山大战的时候,便已经彻底死了,从那时起,我就注定不可能再爱上另外一个女子。”
然而白发人一席话后,赵秋却是越发愤然,几近咬牙切齿地说道:“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那个妖女。她到底有哪里好?当年你为她与天下为敌也就罢了,如今她已死,为何还执迷不悟?”
“她不是妖女。”白发人淡淡回答,语调平静,但这平静之中却有着莫大的决然与柔情,“而且,执迷不悟的从来不是我,是你们。你们从未真正了解过‘情’字的真谛,等你们了解时,自然就会明白从那时到现在,我为何做出同样的选择了。”
“举世皆浊我独清吗?哼,好的很。”赵秋冷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月儿的感受?她还只是个孩子。”
白发人闻言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眼中满是怜爱,怜爱之中则是愧疚:“是我对不起月儿。”
那女孩顿时泪水盈满了眼眶,哽咽着说道:“不,爹爹没有对不起月儿。”
白发人轻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女孩的手。
那女孩则是转向赵秋,一字一句凄然地说道:“赵叔叔,我知道你、还有段哥哥、谈姨对我和爹爹都很好,你们挽留爹爹也是好意,但爹爹真的不愿留在那里,他想和娘亲在一起,求你们不要逼他了。”
赵秋原本满是怒容的脸庞这一刻终于是缓和了下来,充满着不忍。他转过身,又侧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破庙,只留下夕阳中满是萧索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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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耳闻了三人对话的全过程,洛海棠也是满心凄然,而江忆染在感伤的同时,却也感到十分震惊。因为,从他们的对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若是江忆染猜的不错,这白发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一位至亲。
正当江忆染犹豫要不要开口相问时,白发人却是抬头看向江忆染和洛海棠,说道:“三弟和洛军师的子女想不到都这么大了,当真是逝者如川。此番多谢你们了。”
这下子,江忆染再无半点怀疑,而洛海棠也是想起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着讶然与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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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楚国皇室,虽然算不上特别人丁兴旺,但今上圣宗皇帝仍是有五名子嗣。其中,江忆染的爹爹,也就是受封燕王的江暮玦排行第三。在其之下,老四江云玕受封齐王,与江暮玦关系并不是很好,老五江晨瑜,比起江忆染也只年长五载而已,正在龙鳞军中担任要职。而在其之上,二姐江染玉、大哥江湛璃却是和江暮玦关系亲密。只不过,这两人都颇为不幸。江忆染听江暮玦说,江染玉在他出生的前一年就已身故,而本已身为太子并且经常来雁城作客、和小时候的江忆染关系颇为不错的江湛璃也是在延煌十二年的时候“失踪”。但实际上,这“失踪”只不过是楚国皇室的托词罢了,毕竟有些事情为天下百姓所知对皇室并没有丝毫的好处,而真正的原因又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了。当然,江忆染并不知道其中细节,只是曾在江暮玦那里听到过一些关键信息。因而之前,他才会怀疑眼前的白发人是否就是江湛璃。
而现在却是再也不用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