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富商实在摸不着头脑,拼命挣扎着:
“没长眼睛啊你们,拿错人了,该抓的是那帮穷贱东西!”
纨绔青年躲在柱子后头,也探出脑袋来帮腔。
“刚才,”独孤泰冷冷道,“你儿子说你膝盖骨裂了,走不动道?”
“你还知道啊?”
中年富商丝毫没把这县令大人放在眼内,“这帮刁民伤了人、还要闹事,你个狗官,你还不……”
“那你是怎么跑到这案前来的?”
富商一愣。
百姓们也是一愕,都看向了富商的腿。
好端端站着,一点毛病都没有。
“拔足飞奔,又突然停住,被人抓了,两腿还能满地乱跺。
你这个膝盖骨,碎的也是可以了。”
独孤泰的话冷冷。
中年富商的脸,却像吃了脏东西一样的难看。
“刘通,”独孤泰道,“按大唐律令,无端讹人钱财者,该当何罪?”
刘通道:“回禀大人,《武德律》里说了,像这样故意造谣、讹人钱财的,当堂杖打三十大板,赶出公堂。”
黄荆条做的大法杖,抽个几下就要皮开肉绽,三十大板,那还了得?
“你……你敢打我?”
中年富商声音有些软了,可语气还是很嚣张:
“你知道,我兄弟是谁吗?
他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大官,你敢打我,我马上就把你撤职查办,让你全家遭殃!”
“杖罚的人呢?”独孤泰道,“都睡着了么?”
“你还真敢……”
中年富商道,“行,那当官的,不就是五百文钱吗,老子不要了。
老子再给你五百文。
嫌少啊?
那就五千文,五万文,这够你挣半辈子的了,还不赶紧……”
“拿了。”独孤泰冷冷一句。
“是!”
领班一声号令,两名衙役冲出来,把中年富商一下按倒在地。柱子那头,他那纨绔儿子早不知躲哪里去了。
“打。”独孤泰道。
“是大人!”
领班哼了一声,指着地上的富商:
“狗东西,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是吧?
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们这些无良的有钱人。
兄弟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啪……啪……
一下下杖打的声音,响彻了大堂。
百姓们看着那个血肉横飞的屁股,半天没人说话。
他们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刘通看着那些年轻的百姓汉子,摇了摇折扇:
“你们这些人,竟然敢擅闯公堂。你们知道,按律,你们每人要打多下板子吗?”
看着那根一起一落、带着血肉的法杖,汉子们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好在啊,”刘通道,“独孤大人念你们心存仁善,又是初犯,就算了。
还不赶紧出去?”
汉子们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其中有个大胆些的,忍不住问了句:
“这位官爷,那大人他刚才还骂我们讹人钱呢,怎么突然就把那家伙抓起来,还打了呢?
他不是一直替那家伙说话的吗?”
刘通道,“大人办案、妙算神机,岂是一般人能看明白的?这等奸佞无耻之徒,大人慧眼明识,岂会帮他?
你们只需要记住,从头到尾,独孤大人的所言所命都是替老百姓们着想的,就行了。
好了,带上那个傻小子,赶紧散了吧……”
百姓们都概叹不已,拉着那个一脸懵懂的年轻乡农,一起走了出去。
堂上,富商嗷嗷惨叫着,他那纨绔儿子瘫在地上,裆下湿了一片。
大案上,独孤泰冷冷俯瞰着,皱纹丛生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门外,蒋怀和曾谦垂首站在石道旁,听着里头的声响,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他们还等着,向这位肃然的独孤县令大人,禀报“食人谷案”的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