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伦有些莫名，可是看着自己师父眼角挂泪，模样可怜至极，又想到今日要行的大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慌了一下，“师父，弟子很好。”

“为师对不起你们。”一声低喃之后，千春秋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下来，过往就是这样，面对了一个，其他的就也好面对了。

他站直了身体，拍了拍凌乱的衣衫，而后说道：“走吧。”

没听清先前千春秋的那声低喃，贺伦与其他弟子都是互看了一眼，而后便也都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沿着回廊走去，不多时，一处山壁之上天然形成的洞府就出现在了前方，自山壁之上凿出来的通道仅供一人通过，千春秋叹了一声，这条路自己真是好久都没走过了。

一脚踏上，云雾之中的寒凛刚风一下子就席卷而来，让毫无防备的千春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下去，他看着根本不见底的山壁之下，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了！’

然而，衣襟之上有贺伦及时搀扶而来的有力手臂，耳边也有他关切的声音，千春秋的那个念头却是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只得直起身，向着山洞之内走去。

天然形成的山洞是隐约向下的，内里空间宽阔，而且还经过千春秋后期的可以开凿整理。

而今，原本空阔的空间里已经站满了人，不多不少，十七名，算上跟在自己身后的贺伦，正好是自己的十八名亲传弟子。

这十八名弟子按年龄最小的都已经过了半百，最大的应该也是一两百岁，听见千春秋进来的声音，便立马整肃衣容站成了一列，同时躬身施礼，说道：“见过师父。”

这一声，时隔了近三百年，彷如来自上一世。

……

龙鼎始终站在千春秋的身旁，隐去了身形的他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所以他全程目睹了千春秋的所有神情变换。

不能说心情不沉重，因为想到接下来可能看到的场面，他都觉得心肝颤，可以想见曾亲身经历过的千春秋此刻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想逃避的心情了。”

说是这么说，但剧情还是要进行下去，否则心魔不除，龙鼎实在觉得愧对这些弟子们这一时刻喊出的那一声‘师父’！

千春秋显然还不想那么快的就继续下去，还在不断的端详着自己的这些弟子，从大弟子彗海星开始，一直到关门弟子汪怜，他每一个都要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个完全，还要用手去摸一摸，去确定一下，全程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抖着的嘴唇之下是压抑着的哽咽，那情绪感染的，让所有人的情绪都跟着起伏不停了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千春秋才在彗海星的提醒下，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再一次的看向十八名弟子，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这段记忆是虚幻，也是重现，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摆摆手，彗海星便领了命，带着十七名师弟盘膝在了各自的蒲团之上。

气息悠远绵长，而后同时进入了入静的状态，劲气一瞬澎湃而起，十八名七重境巅峰武者的爆发，再加上魔武一道本就强于同境界一到二倍的实力，恐怖如斯，哪怕都是虚幻，却也让龙鼎都感受到了心惊。

而随着这恐怖威压的不断拔升，千春秋的面容却是越来越苍白，全身颤抖不止，几乎要先一步爆体而亡的架势。

见过了一个，接下来的就都好面对了？

怎么可能！

终于，千春秋坐不住了，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他开始了哭喊，“停下！都停下！不要！不要了！停下吧！你们都停下吧！我求求你们了！”哭嚎着，千春秋就想扑到那些弟子身上，然而剧情向前滚动，气浪卓发翻滚，就算是他也无法突破这十八名七重巅峰武者汇聚起来的实力威墙。

徒劳无功的哀嚎中，千春秋早已没了人形，他趴伏在地面之上，距离自己的弟子不过就一臂之远而已。

龙鼎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他很想去扶起千春秋，也很想暂停这剧情的发展，可他知道这是关键的时候，不能停，所以也只能咬着牙的站在原地，站在山洞唯一的出口之处。

时间好像被一下子拉长，又突然被按了快进键。

千春秋猛的坐起了身，惶恐惧怕的眼神看向十八名弟子，紧接着，就好像无数朵血色烟花同时绽放一般，十八名弟子中，十名弟子同时血爆，连一点时间间隔都没有，连一点反应的时间，一点挽救的时间，都没有！

挥洒的血雨淋了千春秋满脸满身，他慢慢的低头，看到了一样被血爆崩飞到自己身前的东西，那是一枚不及巴掌大的玉牌，是亲传弟子拜入自己门下的时候，由自己亲自颁发的。

洁白无瑕的美玉之上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一面以刀凿斧削的棱角刻了弟子的排位。

手中的这一块，上面正刻着一个字，伍！

‘呃…呃…呃…啊…’

无意识的音节从千春秋的嗓子眼里挤了出来，面对这一切，他仍旧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