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走后的皇园,大家更加开始纵酒疏狂,那只可怜的黑熊被很快剥皮抽筋,成为在座的诸位王公大臣的盘中之餐,其中最为鲜嫩可口的熊掌自然是要献给皇帝齐景赭享用。巨大的黑熊皮还没来得及硝制便被齐景赭示意挂在了旗杆之上,意为勉励诸位青年才俊奋勇争先,不要被林东一个人抢光所有风头。
靠近看台的地方渐渐被世家子弟们仿佛蝗虫过境一般清洗一空,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全部变成了他们的箭下亡魂,为了狩猎更多的大型猎物,他们骑着马渐渐向更加偏远的山地行去,很快便几乎全部消失在看台上众人的视野之中,其中也包括夏侯令先、刘士林等人,连齐卿娴也饶有兴致地换上了男装,带着云舟去助自己的皇兄一臂之力去了。
由于林东与夏侯佟钧开了个头,文官们纷纷开始即兴赋诗,当然大多数都是在拍齐景赭的马屁,武将们也开始切磋马术弓技武艺,齐景赭也乐得拿出不菲的彩头来助兴,好一幅盛世大唐的景象。
齐景赭高坐在看台之上,正是春风得意,宰相张如敬上前来敬酒,两个合作了许久的老伙计一下子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齐景赭赐其与帝平坐,张如敬也战战兢兢地做到了齐景赭身边。
“怎么样,这些世家们当真铁了心要扯朕的后腿?”
宰相张如敬面色凝重,这位已经担当了接近二十年宰相的政坛常青树,与他的前辈林平的风格完全不同。林平大权独揽、行事雷厉风行,是一个绝对不会妥协让步的人,而张如敬这个当了二十年糊裱匠的宰相,虽然如林平一般也是寒门出身,但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妥协让步。世家也正是看上了这点,才能在车裂林平之后,允许这样一个人担当宰相。不过他能够政坛常青,更因为他是齐景赭的绝对心腹,几十年来他勤勤恳恳地为齐景赭与世家之间捣了一辈子浆糊,他也明白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捣糨糊的角色,不强出头,不主动示弱,有时候他这个宰相的存在感甚至比六部尚书还要弱一点,所以才会落下这么一个糊裱匠的外号,帮着齐景赭粉饰修补,可不就是糊裱匠么?
张如敬小声地说着,确保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也只有一边的刘保可以听见:“陛下,臣觉得适当漏一点东西给这些世家们最好,臣相信林少傅的武侯奇门手上绝对不止这几处矿脉。和这些世家斗了几十年您也知道,这帮子人对朝廷的忠诚远远比不上对家族的忠诚,而若是能占据一处巨大的矿脉将能保证一个世家未来数百年的稳定发展,这对每一个世家来说都是天大的诱惑。我们大唐还需要依靠这些世家才行,单凭朝廷的力量恐怕对陛下的大业独木难支。”
齐景赭何尝不清楚这样的事实,但他已经等不起了,若是将这些利益让给世家子们,自己征伐天下的脚步一定会被他们所拖累。世家因为扎根某一城市的局限性,它们就像是千年的老王八,只会不停地经营自己的老巢,而不屑于向其他地方迈步子,这便是他们的局限性,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但齐景赭想做的是开疆扩土,哪怕自己现在神清气爽、身轻体健,但林东也直言最多不过无病无灾十来二十年而已,自己已经虚度了整整二十七年的时光,在这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上天让林东给自己献上了这么一番大礼,自己没有理由不搏一把。
“你帮朕安抚一下这些世家,不过实地里不要和他们妥协,这帮子世家就是永远都满足不了的吸血蚂蟥,妥协是没用的。”
张如敬凝眉道:“可是,陛下……”
“没什么可是的。”齐景赭不耐烦地道,“只要朕的神弩大军成型,自然可以一扫天下,到时候新占据的这么多城池和郡县,有人口、有食邑、有矿脉,随便分润出一小点出来,都够这些世家享用多年。到时候这些尝到好处的世家们自然会在我们大唐的战车上,那时候漏多少东西给他们朕都不在乎,天下都是朕的大唐的。”
“那夏侯家呢?陛下,这次似乎夏侯家也站可也在了世家那一边。”
齐景赭眉头深皱,夏侯家不仅是南唐沙场上的宿世家族,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各个世家大族中的一员,不过是在南唐建立之初随着唐光武帝立下了开国功勋,故而得到封赏得到承诺其家族荣耀与南唐国运共存。这近百年来,齐氏一直与夏侯氏相互联姻,本以为已经将夏侯氏与南唐绑在一块,难道他们终究也摆脱不了世家的窠臼么?
“朕相信夏侯家不会这么轻易背叛朕,就算神弩军直属于朕,不由他们掌控,可是朕的大唐想要攻城略地怎么可能缺的了夏侯世家,他们自然有大把的武功可以去沙场上挣出来,真相信夏侯家不会这么短视,夏侯大将军的智慧张爱卿难道还有所怀疑么?”
张如敬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陛下已经铁了心要绑着整个南唐去实行他心中的宏图伟业,不可能听得进去任何劝阻,自己这个糊裱匠能做的不过是竭尽所能平衡两者的关系,让南唐的国力不要因为内斗损耗地太厉害。
“无论如何,还请陛下早做准备,以应对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齐景赭不悦地道:“有何意外,等到洪州水灾之事事了,正好还可以借此机会在整个洪州推广林爱卿献上的占城稻,不出两年我大唐将兵精粮足,钱广矿多,何愁大事不成,这帮子世家如此短视,不足为虑,等到我大唐富有四海,再现太祖荣光,他们想要巴结朕都来不及了。”
张如敬只得无奈地告退。
这时八公山之中所听到的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以至于身处八公山身处的皇庄诸人也听到了动静。
齐景赭皱眉道:“秦殊,八公山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朕怎么听着乱糟糟的。”
禁军大统领秦殊应声取出一只咫尺天涯,却看到了寿春皇城之中的火光与烟尘,即使是在正午,依然是如此明显,他心中一凛,这个时候皇城起火绝不寻常,更何况寿春城外人头攒动,似乎还有厮杀之声,他赶忙回报道:“陛下,寿春城外的灾民好像发生了变乱,陛下,要不要赶紧回城平乱?”
齐景赭道:“不可能,就算那帮子贱民闹什么事,朕的禁军为何没有报给朕消息,再探!”
“不用了,父皇的禁军都在儿臣这里,自然不会有人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