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皇帝、齐氏族长、皇城的主人——齐景赭高坐在花萼相辉楼的主座之上，喜庆的氛围微微冲淡了前两日他心中的震怒。只不过又老一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隐忧依旧时时刻刻折磨着仍有开疆扩土的雄心壮志的他。

二十七年前本来和皇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七皇子齐景赭，靠着想办法笼络到的兵权，在父皇突然驾崩之时，于寿春近郊和当时的太子血战一场。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齐景赭继承大统，并将太子在内诸多知晓内情的皇室中人全部封口。但南唐最精锐的两支军队，赤饕营和靛麒营在内战中几乎十不存三，若不是齐景赭表现出了自己铁血的一面，又交好东越，可能就会被北魏乘虚而入了。不过这两支十万人的大营也经过了数十年才恢复了战斗力，尤其是原本前太子掌握的靛麒营，齐景赭将其反复分拆重组，这才彻底将其掌握在手中。

这二十七年之间，齐景赭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便是希望哪怕是自己无法一统天下，也能做那秦孝公一般的人物，为后代子弟争霸天下打好基础。五年前试探性地打了一下西秦的附属国——巴国，虽然掳掠了不少财物和人口，但终究被西秦出兵打退，并无一寸国土入手。如今自己已经四十有八，马上便要知天命，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看来开疆扩土的宏愿自己终究实现不来了。

“太子殿下为陛下献上玉璧一对，北魏千年人参九支、西秦天山雪莲九朵，大画师王希孟所做《千里江山图》一幅。”

司仪的太监尖着嗓子大叫着前来祝寿的各位宾客的礼单。

太子齐卿正站起来深深拱手道：“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千秋万代，礼物虽轻却也是儿臣一番心意。尤其是儿臣听说父皇喜欢山水，便特意求人购买了这幅大画师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此图以大青绿为基调，山脚、屋墙、水天交接处用深浅各异之赭石色渲染，屋顶用浓黑，人物多粉画，用笔敷彩精细，轻重浓淡生动活脱，灿烂艳灼，美不胜收，千里江山秀丽多姿，雄伟壮观。一点一画均无败笔，远山近水，山村野市，渔艇客舟，桥梁水车，乃至飞鸟翔空，细若小点，无不出以精心，运以细毫，人物如蚁，不可胜数，生息劳作，生动活泼。”

言罢示意捧着礼物的禁卫军将画拿出展示，果然精美绝伦，宴席中的宾客无不赞叹有加，齐景赭也是让宗卫将画给一边的太监就近呈给自己看，捋着胡子赞叹不已。

齐景赭点了点头，赞叹道：“皇儿有心了，其他不谈，单这《千里江山图》朕就甚喜。”

“父皇喜欢就好。”

太子喜不自胜地行了一礼坐了下来，齐景赭又瞥了一眼自己这位长子，看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秦孝公有秦惠文王嬴驷这般的继承者，若是太子有自己一半的手段才略，自己都不至于弄出这般事情来，而是会帮他将路铺得坦坦荡荡的。

“颍王殿下为陛下献上东海珍珠一箱、珊瑚十颗、翡翠玉如意九对、西域汗血宝马马驹一对、四绝门葡萄美酒百斗，以及一副《万里江山图》。”

太子一听一下瞪圆了眼睛，我送《千里江山图》，你送《万里江山图》？老二啊老二，你就这么针对我么？

颍王也是没想到两人竟然撞车了，起身行礼道：“儿臣祝父皇与地不老，与天齐寿，孩儿一切都是父皇所赐，今日也是借花献佛，还望父皇不要嫌弃。至于这张万里江山图，倒不是儿臣与兄长怄气，实在是我们兄弟二人心有灵犀，这图也是一周之前孩儿意外得到的，至于为何叫万里江山图，父皇一看便知。”

两个宗卫将放在盒中的画卷展开，正是一周前林东赠与颍王的华夏文明势力图，若是论艺术气息，这图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王希孟的大作相提并论，但若是胸怀吞吐天下之志的帝王，见到如此的地图怎能按耐住自己的豪情。

齐景赭果然一下被这张图给吸引住了，脱口而出道：“这是？”

颍王走到势力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道：“这便是我大唐曾经的疆域，甚至还不仅如此，东起东海，西至葱岭，北到瀚海，南至安南，山川河流，湖泊森林，无所不包。”

“好！不愧是朕的麒麟儿，深得朕心！”齐景赭吸了口气，示意身边的贴身太监，“刘保，去将那副图给朕取来，一定要小心！”

“诺！”老太监刘保赶忙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小心翼翼地将万里江山图取到齐景赭身前。

齐景赭轻轻抚了抚画上的江山，在古代献图便是献城之意，这幅万里山河的寓意便已经不言而喻，这让这位老而弥坚依旧有开疆扩土之志的帝王如何能止住心中的澎湃。

颍王坐回位置，太子十分不善地盯了他一眼，颍王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但也知道今天这一小局是自己是自己赢了。

齐景赭虽然绝大多数心思都在这幅图上，但也见到了兄弟两个的小互动，这位外表已经老迈的南唐皇帝又是心中一叹，自己这二儿子其实最得自己欢心，无论是格局还是才能可以说都是继承皇位的上上之选，只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明白有时候稳定可能比才能还要重要，自己一定要将可能的变乱控制在自己生前，而不是生后。

“三皇子殿下为陛下献上亲手缝制的马……马裤一件。”

后现代主义哲学家齐卿岳松松垮垮地站起来道：“儿臣祝父皇寿比南山不老松，儿臣实在没有办法像大皇兄、二皇兄那般出手阔绰，只能亲手制作一件给父皇的礼物，希望父皇不要怪罪。”

齐景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自己这个三儿子的状况他也清楚，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被自己逼出来的。

接着剩下的几位皇子也依次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大多都是一些小物件之类的，没办法太子有赞助、颍王有食邑，而他们俩人的弟弟，是真的只是一群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