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宗人府一墙之隔便是南唐皇城,虽不如后世明清故宫那般极其庄严广大,但在原来荥阳王行宫基础上扩建而来的皇城占地百亩,也是雕梁画栋、宫殿巍峨,极尽皇室之威严。
林东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一行人前去颍王府之时,刚刚那个宗卫袁校尉立即便派人将林东到来的消息传入了宫墙,毕竟像他这种跟不了皇子的宗卫,总会有一些小心思。
他们这些赤霄羽林宗卫选择的都是孤儿或是没有出身问题的良家子从小培养,对南唐皇室绝对忠诚,而其中的佼佼者会在不大的时候便被派去跟随南唐皇子,保护其安全,同时也作为其心腹,称为宗卫。剩下来的便组成赤霄羽林宗卫军,作为直属齐氏的最后底牌。像齐卿和身边的汉远,齐卿娴身边的云舟,都是宗人府训练出来的宗卫,当然齐卿娴是唯一一位身为女子却拥有宗卫,云舟更是南唐国师的弟子,这其中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这些跟了皇子的宗卫,若是跟对了主子,无论是镇守一方的藩王亦或是那真正的真龙天子,作为长久陪伴的心腹都必然前程远大,而跟了那些以后被称为“宗人府米缸里米虫”的皇子的,这一辈子也就当个护院了,反而还不如赤霄羽林宗卫军的同僚,虽然除非齐氏危亡,便没有上阵杀敌立功的机会,但好歹还有可能升迁。成为皇子身边的宗卫,着实是一把前途未卜的双刃剑。而未能成为宗卫的人也通常会被各个皇子笼络,毕竟他们无论能力如何,至少都会对南唐皇室绝对忠诚。
报信的人从宗人府与皇宫的小门处进入宫墙,驾轻就熟地走到南唐现任皇帝齐景赭常用来宴请诸位大臣的宣和殿,将消息传给了站在外面的一名宗卫。今日齐景赭又新纳了一房年轻妃嫔,借此机会宴请诸位大臣和几位皇子在宣和殿中宴饮赏舞。在座的除了宰相、六部的尚书侍郎,以及大司马、大理寺、翰林院这般的重要人员,也只剩太子和颍王,还有目前最受齐景赭宠爱,刚刚五岁的十皇子齐卿彦。
这个时代哪怕是皇帝的宴请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也并不出彩,食不过蒸炸煮、牛羊鸡、时令瓜果蔬菜,饮不过低度黄酒为了大家不酒后闹事,宴不过歌曲舞蹈,舞女还要端庄不能暴露,否则有失皇家威仪,皇帝的生活就是这么乏味枯燥,只能晚上去找几个后宫大被同眠聊以安慰,还不能找皇后或者贵妃,不然她们还得使小性子。
太子齐卿正努力地将目光停留在那些舞女唯一暴露出来的皓白手腕和修长小腿上,以显得自己正在认真地欣赏皇上御赐的舞蹈,不少大臣包括颍王齐卿平其实也是如此,毕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赐的便一定是好的,尤其是太子、颍王这兄弟俩,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参个藐视君上的不孝之罪,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正在太子强打精神之际,一个宗卫悄悄从偏殿进入,来到太子背后,附耳悄声低语两句,太子心中讶异,手一抖,失箸在地。
本来只是小小的动静,又有歌舞掩饰,并不惹人注目,但皇帝齐景赭在龙椅上微微扫视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自己这长子虽说并不出彩,但也不是愚钝惊惶之人,为何会如何反常?
九五之尊不可能不懂心理,但有时候并不屑于猜测,他直接出声道:“卿正,什么情况?可是外面出事了?”
太子不敢怠慢,拱手道:“启禀父皇,无甚大事,刚刚儿臣的宗卫去宗人府找同僚叙旧,偶然遇见有人在宗人府门口闹事,所以提了一嘴。”
“哦?”齐景赭一挑眉,“又是哪家郡王的子弟月钱不够去闹事了?还是谁家子弟和皇族打架输了去告状了?”
太子心中一转,这倒是个好机会,让他在父皇心里留一个极差的第一印象,于是太子如实说道:“都不是,是四皇妹的幕僚,那个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林东,他似乎只知道四皇妹被禁足宗人府,便在门口大喊大叫,江湖草莽习气实在是有失体统。我身为长子以后会和四皇妹说一说,让她好好教育一下这个林东。”
“哦?可是那个离阳林郎?”齐景赭似乎很感兴趣。
颍王听罢,眉头微微一挑,无论是四绝楼还是天下第一庄,虽然不断有帮过自己,但一直若即若离,如果自己所料不错,这次这个林东入京一定是来求娶卿娴的,倒是个好机会想办法把他纳入麾下,现在天下第一庄的实力可不容小觑,拉拢了他还相当于拉拢了临襄侯与谷曹侯,以及一个人才辈出、深不见底的隐世宗门——武侯奇门。
于是他朗声道:“原来父皇也听说过他的名号,之前儿臣听卿娴说起过他最近会来寿春,看来便是他无疑了。估计是刚进寿春心中懵懂,不懂规矩,儿臣会让卿娴对他略作惩处,以正我宗室威严。”言外之意便是,卿娴是我的正牌妹妹,还轮不到你多嘴。
“无妨,他倒是为我南唐挣到了脸面,东越使臣天天来殿上抗议,朕是想不知道他都难。”齐景赭倒是饶有兴致,林东闹得动静不小,但这位南唐的九五之尊只是在内卫呈上的钓鱼关之事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事件、诗词中听说过林东,对于一位日理万机、还算勤政的帝王,若不是东越使臣屡屡抗议,他还真对林东没什么印象,“有空朕倒是想招他来见见,看这一人一剑战东越的武侯奇门子弟,到底是什么模样。”
太子皱了皱眉头,怎么感觉自己起到了反作用,想要冷处理一番,颍王却想回应,但反而是十皇子齐卿彦奶声奶气地道:“林庄主儿臣知道,四绝楼的奶油蛋糕、杨枝玉露都是林庄主发明的,四皇姐经常带给我吃。”
“哦?有点意思。”齐景赭脸上不为所动,却想起年初东越太子求娶齐卿娴和林东羞辱萧桓之事,又看到自己的太子与最看好的儿子这般情态,他心中已经有一番计较,卿正和卿平斗得还不够,这林东可能是个变数。
宣和殿的宴饮仍在继续,但经过这一个小插曲不少人都已经心不在焉,太子在想着这个变数的影响力会有多大,颍王则恨不得立即回去见一见这生力军。
而正在去颍王府路上的林东自然不会知道,自己还未施展拳脚,便已经在朝堂上初露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