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邻的本性,虽然当过地痞但书生的本性早已根植于心。如果陈森和陈磊有难、历州有难、天坑有难他会舍生忘死竭尽所能地去援救。就像他初涉军伍,林冲下令陈邻十伙,以区区十人去阻档郧阳的百战老兵,而陈邻明知依令就是死却还是义无反顾。
这是陈邻想要给出的答案,然后他突然羞臊莫名。他心里再将自己想地多么高尚,也有一个他绕不过的事实堵在心里:他没有将科举传回天坑!
巨隼的呼啸不断从陈邻头顶飞过,他看着眼前的紫衣中年,其实目光空洞。在初冬清晨的寒风中,他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拔一毛而利天下,可呼?这个问题难道还有其他答案?
小花在陈邻的衣襟中瑟瑟发抖,他的灵智不高,他连这个问题都没听懂。他只知道,头顶的巨隼疯了。身为三阶妖兽,被陈邻身前数丈之外那棵树上的紫衣男子,不知用什么方法给弄疯了。
巨隼如今的情形,明显是失去了陈邻的踪影,但它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在呼啸来去。
紫衣中年并没有催促陈邻,甚至看到陈邻连耳根子都红了,目中也只是饶有兴趣。他安静地站在光秃秃地树梢上,安静地等待着陈邻给出答案。
似乎,他很在意泪流满面状态下,陈邻的答案。
良久,朝阳初升,在这深山老林里,在这个冬日的清晨,那洒落在陈邻身上的阳光,不再温暖,而是带着寒意。
陈邻的眼睛缓缓恢复了灵动,眸子里也开始有了神彩,对脸上传来的冰凉并不再意,耳根上的红,也开始退去。
“若可以,嗯。”陈邻嗯了一声,清清喉中不适,继续道:“若可以拔一毛而利天下,是不是天下也可以拔一毛,以利我?”
陈邻的语气轻缓,声音里有些许沙哑与不自信,但他看着紫衣中年,将心中猛烈翻涌的羞臊强行压下。
“这才是我心里最深处的答案!”陈邻在心里这样攻击着自己,不论他之前的书读进了哪条狗的肚子里,这才是他心中的答案!
“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天下修士,将他们绝顶的资质分出九牛一毛给我,甚至九毛半毛也行!”陈邻心中强烈地呐喊着,他强压着心中的羞臊,强行告诉自己“过去的书,就当是读进了哪条狗的肚子里了!我就是这种自私之人,我从前的豁达磊落,我从前的忠义仁信,在往后的日子里还会继续,但我的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之人!”
“若可以拔一毛而利天下,是不是天下也可拔一毛以利我?”紫衣中年喃喃着这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目中竟有了光彩。这些光彩从目中流出,落在脸上,令他的神色熠熠生辉!
“哈……”紫衣中年哈哈大笑,在那巨隼又一次从他背后向陈邻迎面而来时,只见他蓦然伸出右手在虚空一握!
唳——巨隼发出一声悲鸣,身体扑腾两下立即垂下脑袋不再挣扎。它的体量太大,不可能有人能将他攥住!但紫衣中年的右手在虚空一握,它就难以挣扎。它察觉到自己是被什么存在所控,那是它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个存在,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它不得不收起自己的野性!
这一幕被陈邻看在眼里,被探出半个脑袋的小花看在眼里。陈邻满眼羡慕,小花打着冷颤。
“原来如此。”紫衣中年松开手,巨隼重又恢复了自由却不离去,而是盘旋在紫衣中年的头顶,翼展之际激起的风,不再凛冽而是变得柔和。
“你走吧,本座不收灵宠。”紫衣中年抬头看了巨隼一眼,又看看陈邻,道:“你还真是不省心呐,人家好好的正在孵卵,你竟一口气将人家的子嗣尽数屠光。”
“天地良心!”陈邻抱屈道:“我这些天走路都怕踩着蚂蚁,怎么敢得罪它这样的三阶妖兽?”
“而且现在是冬季!这个时候孵卵骗鬼呢!”陈邻这句话是向着巨隼说的,当然,回应他的是一声唳啸。
“好了,你的回答我还算满意,它不会再追杀你了。”紫衣中年看了看陈邻,道:“青阳宗的少年,有意思,就此别过。”
“前辈如何称呼?”紫衣中年的速度太快,他话音刚落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他的声音还是回响在陈邻耳边:“萍水相逢,何必通名报姓。他日你修炼有成,当然会知道我是谁。”
唳——
巨隼向着紫衣中年消失的方向鸣啸一声,保持着姿势不变扭过脖子看向陈邻。
陈邻以为它要变卦,不由得脸色熬白法宝法器齐出。但紫衣中年的话就是命令,巨隼只是冷冷地看了陈邻一眼,然后双翼扇动间迅速远去。
“大冬天的孵什么蛋?”陈邻轻声嘀咕一句,摇摇头抬脚赶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