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溪村往北六里之地,有一道数十里高的山崖,自山崖中间的石缝里,有一道清澈的溪水流下。这就是落溪村名字的由来。
山崖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核桃林,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林边有一座八角亭,是陈邻这些天亲自以原木搭建,看起来甚是粗糙却也带着些许雅趣。
亭中有平整的石桌石凳,亭角有炭炉水壶,亭顶有一只松鼠正在吱哇乱叫。
“别叫了,再叫不给你吃核桃!”陈邻坐在亭中,手捧一本翻得卷页的书,正看地津津有味。小花只要进入林地,总是要叫唤几声,召来大群的松鼠安静地排列在自己面前,然后他得意洋洋地从大群松鼠面前走过。
今日却有些奇怪,任小花叫破喉咙也没见一只松鼠跑来任他臭美,因此小花的叫声里开始有些焦急。
如今时节,核桃尚未成熟,绿色的果皮被切开之后,里面是白嫩嫩的果肉。陈邻从小喜欢吃嫩核桃,就算被果皮的绿汁,将手和嘴染作紫色仍然乐此不疲。
小花自亭顶跳下来,然后又跳上石桌,对桌上的茶壶茶杯看都不看一眼。小爪子伸出,将一只绿色的核桃骨碌碌地滚到陈邻面前,然后对看着书的陈邻一阵催促。
“稍等一下,今天我要将这本书看完。”陈邻的眼睛根本不离开书本,小花急得在桌上跳来跳去却也无可奈何。陈邻拿他当灵兽,其实他至今只是凶兽而已,开核桃这样的细致活,他还做不来。
“呦,我们的陈大仙人今日不修仙,改当书生了?”一阵好听地声音传入耳中,陈邻被这声音撩拨地心中一荡。抬眼看去,正是月前去了郧阳城,准备一应物事准备帮且漓招魂的唐可邻。
“陈大仙人”四个字,是他们还住在历州王宫的时候,陈邻邀请唐可邻逛街,然后在街上遇上的一个刘半仙喊出来的。
那个刘半仙打着“泄露天机”四字幡旗,从前陈邻找他算命的时候,他是一阵云山雾罩,绕地陈邻头晕脑胀还谢了不少银钱。等他回过味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陈邻对历州城的半仙们很不客气。向来是一枚碎银子往其算命摊上一扔,如果对方不将他吹地天花乱坠,说他将来大富大贵,迎接他们的立刻就是一顿狠捶。
刘半仙当然也被陈邻捶过,而且肯定不止一次两次。以至于后来见到陈邻,满城半仙远远地就要喊着:“陈大当家将大贵,日后定当妻妾成群儿女成堆,家中银钱堆积如山”之类的,当时都成了历州一景了。
陈邻前些天与唐可邻数次逛街,有一次很是不巧,被换了摊位的刘半仙看到。顿时上来对陈邻一阵猛夸,完了还一气地说着自己当初的先见之明,引得街上行人将信将疑。当时当着陈邻的面,就有好些人排着队请刘半仙给自己批命,看得唐可邻笑得花枝乱颤。
唐可邻还是一身湖绿衣衫,点漆的双眸正好笑地看着陈邻手中的诗集,道:“陈大仙人既然已经成了书生,不如就作诗一首,也好洗去小女子满身的俗气。”
看着唐可邻的娇俏可人,以及她身上自然散发的出尘飘逸,谁敢说她俗气。知道唐可邻这是在调侃他,身为修士不紧着一切时间打坐吐纳,偏拿本诗集消磨时光,确实有些不妥。
陈邻在亭中踱步几圏,看看核桃树荫遮档下,几里外若隐若现的落溪村里几处屋舍,再看看核桃林中密布的不知名野花,轻咳一声吟道:“咳,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门前六七树,八九十枝花。”陈邻的声间很是清朗,做作地神态落进唐可邻的眼中,在她好笑的神情里,很是骚情地吟诵而出。
不出意外,随着陈邻口中诗文的诵出,唐可邻脸上的神情,由好笑变成了讶异,又变成了庄重。身为修士,唐可邻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诗文上,却不影响她的品味与鉴赏。
“其实我读书,只是为了清心涤虑而已。”陈邻见唐可邻竟神情变地严肃,解释道:“我感觉日后双手不会很干净,心中有些茫然,以读书稍作遣怀。”
“果然是名师高徒,竟能想到如此法子!”唐可邻感叹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