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阳南城墙的倒蹋,与为师也有些关系!”陈邻不由得想起了陈芳昨晚说过的这句话。如果他大胆一点,相信了师父的这句话呢?
“呯”地一声,接着哎哟一下,陈邻抱着左脚原地跳了好几圈。听着陈邻中气十足的吱哩哇啦,大熊和满仓二人只站在一边傻笑。待陈邻左脚的剧痛有所缓解,看向他刚才踢中的地方,却是一坨拳头大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被这寒冷的天气与地面冻在了一起。
这里原来覆盖的厚厚的雪被风吹走了,行走在上面不用高抬腿那样费力,陈邻刚才有些走神,一脚踢在了上面。
大骂一声晦气,陈邻抬眼看看刚才还算赏心悦目,如今只觉异常无聊的满眼山水画,问二人道:“不是说十里之外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大熊傻呵呵地笑一笑,道:“按他的话来说,陈先生说的十里之外指的是直线距离。”
懂了,陈邻当然知道直线距离是什么意思。话说在历州军中,林冲教授他们看地图的时候,就说过记里鼓车法和鸟瞰法。陈芳所说的直线距离,就是鸟瞰法,比记里鼓车测出的实际距离更直观,也更坑爹。
因为陈邻他们现在走的是山路,爬上爬下不说,有时候还要迂回折返着走一阵。这样下来直线十里的距离被实际走出百里都不奇怪。
而刚才听了大熊和满仓对师父的介绍,陈邻感觉自己有些可笑的,想要大胆一些。如今很想早点制出盐,然后回去再向师父求证一下,哪里耐烦在这里磨蹭时间?
强压下心里的烦燥,陈邻三人继续上路。归隐山庄里的住户,有些人家已经住了好几代,如板牙祖辈。有些是最近这些年才来的,如富贵。富贵姓甚名谁已经没人在意了,只知道他之前在郧阳军中当过伙长,因为什么事情杀了上官然后逃进山中的。
归隐山庄当然不止板牙满仓这几个成年男人,还有两个小队各五人,前几天还没下雪的时候去打猎采药了,如今可能被困在了山林深处。
但是看满仓和大熊说起此事很随意,就像满仓说起,前几年他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却因为太缺盐浑家奶水不够。两个大胖小子又相继离去,而满仓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情绪波动。似这里的人,比陈邻这个刚从战场下来的人,更熟悉生死。
不过对于这一点,陈邻很快就想到了其中关窍。这个二十多户人家的归隐山庄,规模与陈邻出生的落溪材差不多大。但归隐山庄里,没有老人!?
在这个三十岁就可以自称老夫的世道里,陈邻在村子里见多了三十几四十岁抱孙子的人。而刚才他站在板牙家门口叫喊的时候,各家院子里出来的人,除了半大小子,就是那些年轻力壮者。这里,不适合老人生存。陈芳是个例外。
陈芳说的十里之地,陈邻三人走了足足三十里。等赶到地头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末。冬天天黑的早,阳光又有林木遮档,所以当陈邻看到这块红土断崖时,还以为来到了黑土断崖。
此崖高十多丈,宽五六里,将整片的松林一分为二,随着断崖向里面不知多深处一直延伸。凑近了看时,陈邻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野兽时常来这里舔舐了,因为断崖上不时会出现一些白色的贝壳。如今断崖表面已经被舔舐地很是光滑,摸上去甚至有些许温润。
满仓和大熊都眼巴巴地看着陈邻,他们守着这里也算有些年头了,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这些红土制盐。
陈邻只好手把手的教他们,以镐敲下巨大的土块,用锤子粗略地咂碎。支起锅捡来柴禾以雪融水,将碎好的泥土混进水中融解,然后以布过滤。将滤出的水在另一口锅里重新烧滚,以锅底下的木炭重新过滤,滤出的水又一次烧滚。
如此反复,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大熊突然中气十足地指着锅底糊状的一小坨,大喊着:“成了!这是盐!”
这是盐,陈邻在历州城看过糖商制糖的过程,也听盐商说起过泸池盐场的制盐过程。只是刚才足足十斤的一大块红土,费尽手脚却只制出了不到一两盐,这付出与收成差距太大了!
不过大熊和满仓却欢天喜地,还没等盐彻底析出来,就伸着黑色的手进入锅里蘸了一下。接着在陈邻臭着脸怒视下,各自将黑乎乎地手指塞进嘴里……
明明吃地是盐,二人却各自作出吃到糖的表情,令陈邻一阵反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