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邻如今也只能用且没搪寒且淹了,而且他相信,既然且淹知道他,就应该也知道,他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投了在且没门下。
“而且,何郎中也知道在下的出身。”陈邻情真意切地道:“在下为了能有别于城狐社鼠,就算再为难之事,也坚持着不要失信于人。可如果转投了大司马,那世人将如何看待在下?”
“呵呵。”陈邻苦笑一声,摆手止住想要说话的何执中,道:“在下几乎可以肯定,他日人们说在我的时候,一定会说:看吧,青皮出身的陈邻,专行背义之举!”
“唉,陈老弟你怎么这么想呢?”何执中着急地道:“常言道:识实务着为俊杰。又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大司马就是老弟你的贵人啊,不说其他,在这军中大司马都不需要刻意针对你,只让你上阵杀敌,你认为就独龙坡大营那样有樗里将军从天而降的机会,还能有几次?”
何执中其实比陈邻还要着急,因为那日且淹招揽陈邻的时候,陈邻说想考虑一下。等回去之后且淹将此事已经弃置脑后了,且淹从没想过,他想招揽一个人还会费这么大的劲。
至于陈邻说的想考虑一下,且淹认为这只是陈邻想矜持一下而已。
是何执中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差事,并不是何执中多么看重陈邻,他看重的是差事本身。因为接下了这个差事之后,他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多在且淹面前走动走动。
天可怜见,他何执中也是大族出身,论才能不比族中其他子弟差多少。就因为不会钻营,很多从天而降的机会他没有把握住,这才年近三十仍然只是一介功曹郎中。而且是且淹幕府的功曹郎中。
只是他也没想到,接了这么个躺着领功劳的活计,竟遇上陈邻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陈邻也很为难,他对转投且淹并没有太抵触,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忠心,要不然也不会想着让历州城换个姓。
而且正如何执中所言,在军中且淹根本不需要刻意针对他,只需抬举他将他编入左备身大营,然后让他上战场担任老兵才会有的战斗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陈邻相信,在接下来攻打郧阳城的战事里,一定会非常艰难。因为屈突昧两个月抗洪排涝,与郧阳人共苦,这很容易得民心。有坚厚的城池,有民心可用,郧阳城将会成为一块极难啃的骨头。
在这样的前景下,如果再有来自且淹的打压,给陈邻十条命,也不够他玩的。
天上明月如盘,亮晃晃的洒下清辉照耀着人间。自陈邻两次见到绿色的流星之后,他就习惯了在晴朗的夜空看星星。今夜因为明月太盛,看起来天上并没有几颗星,反而是营地里的点点篝火更繁盛一些。
陈邻心里苦啊,这个何执中自揽下招揽自己的活之后,这些天里只顾着自己忧心忡忡,他竟是一次都没有向且淹汇报过。陈邻对且家父子根本谈不上忠心,对他来说投靠谁不是投靠?他需要让且淹知道,他陈邻是一个忠义之人!
何执中应该在第一天和他详谈之后,就跑去向且淹说明他的难处。那时因为大军还在行进中,且淹不会有太多军务,才会有时间为他这个小人物花精力。明天就要到郧阳城下了,明天之后,且淹将不会再有闲情跑来招揽他。
“何郎中,还请回吧。”陈邻心情沉重地道:“能得且淹公子青眼,对在下这个小混混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但正是因为邻只是一介混混,在世人眼里已经是烂泥一样的存在,在下更应该自爱,不让自己的人生里出现污点!”
陈邻说得斩钉截铁,令何执中满脸都是失望。因为如今围在篝火边的,是陈邻、陈森和何执中三人。而就在刚才,陈森给陈邻使了一个眼色。
“好!”一把清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接着且淹那雄壮的身影出映入陈邻眼帘。且淹的身边,还跟着林书浅。而看到林书浅的时候,陈邻心中突然一动。
“拜见大司马,见过林祭酒。”陈邻的脚踝已经复原,而且左臂的伤,右手食中二指也已无恙。因此三人一起向且淹和林书浅行礼。
“林祭酒,我曾多次听过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此言不虚!”且淹急走几步,一伸手扶起陈邻,满眼都是赞尚地道:“陈先生,你不要推辞,只凭你如此忠义,就配得上先生二字!”
“大司马谬赞了,邻愧不敢当。”陈邻诚惶诚恐地道。
“先生无需再惭愧,我应该惭愧才是。”何执中一直没有向且淹汇报这进展,这才令且淹对陈邻的好感一直停留在十多天之前。今夜无事,且淹视察营地来到附近,想起比他儿子只大了五岁的陈邻,正想前来看看他,却不料听到了陈邻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