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长,此人就是书吏李淇。”吴四儿在陈邻身后轻声道。
“陈森,此人是武者?”其实李淇出现时,陈邻心里就已经将其对号入座了。如今见候孝杰的一脸为难,再看李淇的傲慢。陈邻对这个书吏突然有些好奇,他是哪来的自信,因为此人上战场的时候,竟是穿着白色的宽袍大袖!
今天上战场,有能力的人大都穿上了黑甲。陈邻也是看到了这一点,认为十伙全披黑甲不会太突兀,这才随了大流。
“不是,他只是一介书生。”陈森道,想了想似有不妥,又补充道:“哦,跟大哥这样的书生不一样,他是真正的书生,你看他腰里胯着的,是剑。”
陈邻这才发现,李淇不只姿容俊美,当腰配长剑之后,衬着白色袍服,在微微的秋风里,竟有飘飘似谪仙的气度。
“唉,我昨天一整天,还在为此人费心神。”陈邻只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对这李淇没了兴趣,他此时完全可以当算命先生,而且一定比历州城的各位半仙更靠谱,此人今日死定了。
随着鼓点声起,陈邻等人跟着林冲的脚步,一起走出辕门。
今日之战,左备身的老兵也会参战,他们就跟在陈邻这些新兵身后。既是用来督战,也是觑得战机向郧阳军发起攻势。
与昨日一样,两军尚未接触,弩箭如雨而来。来自身前和身后如长枪般的弩箭,在耳边呼啸交错,每时每刻都有生命被剥夺,而且死状惨不忍睹。
陈邻跟着林冲的脚步,带着十伙众人始终保持着阵形。其实在陈邻看来,在双方弩箭覆盖的时候,军士们最好分散开来。如今聚于一处,敌人的一支弩箭甚至可以串起数人在天空手舞足蹈地哀嚎。
“大壮!”正前行时,吴四儿一声悲嚎。陈邻看去时,只见赵大壮被一支长长的弩箭钉死在地上,箭杆还在嗡鸣震动。陈邻心里一阵抽搐,赵大壮是披着黑甲的,但这支弩箭无视了其身上的黑甲,破开甲胄还将赵大壮惯穿。
“跟上!”林冲见十伙虽然仍在前进,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由喝令一声。
终于就要与郧阳军短兵相接了,陈邻胸怀大志,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着与敌人短兵相接。因为只有双方阵列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令人头皮发炸的弩箭才会停止射击。
但是在与敌人短兵相接之前,他们还要接受一场箭雨的洗礼!
“小虎!”郑墩子大叫一声,陈邻回头看去,李小虎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陈邻心里一悲,李小虎也是混混出身,是那种非常失败的混混。他不像陈邻那样胸怀大志,平生最大的愿望,只是吃口饱饭而已。
“跟上!”这一次不是林冲喝令,而是陈邻在跟自己十伙下令。李小虎当混混的时候,从来没有吃饱过,他是看城中混混经常耀武扬威地穿城而过,似乎没人敢欺负的样子,这才当了混混。
成了混混才知道,他是天生的被人欺负的命。他的团伙也欺负他,他当了混混也是饥一顿又饥一顿。直到加入军伍,才吃到了一顿饱饭,而且有陈邻照顾,他那一脚踢不出一个屁的性子,在十伙里也没人欺负他。
为此他是十伙里,训练时最拼命者。陈邻是有理想在撑着,其他人是慑于陈邻威严才跟着每日再劈刀一千记,只有李小虎是主动的。
他不像陈森那样,一直跟着陈邻,也不像吴四儿、景波那样,有一些特长而被陈邻看重。更不像王强、马涛天生凶悍,被陈邻评作人狠话不多。李小虎只是一个良善而懦弱的人,入城多年,仍然保持着城外农夫的沉默寡言和憨厚。
“多杀几个贼子,为小虎报仇!”陈邻眼中噙着泪。历州真不是人存活的地方,如果可能,他希望早出生百年。那时历州在百里家族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算得上难得的喜乐之地。
如果生在太平时节,陈邻相信他要么安享太平,要么随商队出郧阳隘口,去外面的世界施放他的野心。如果生在太平时节,他不会有此时的雄心壮志!
箭雨仍在耳边呼啸,刚才的弩箭锐啸刺耳,但因为体量太大,远远的能够看到一个黑点在急速而来,总算可以提前作出躲闪。但如今箭雨太密集,抬头看去当真如雨点般向自己打来。
只是向着敌人冲锋,林冲百人队就损失了近半军士。十伙死了赵大壮和李小虎,其他人除了陈森之外人人带伤。
陈邻也被伤了左上臂,伤他的羽箭太阴毒,竟带着倒勾。陈邻一把将羽箭拔出来时,顺带着带出了一块肉。
但他只是闷哼一声,自怀里取出布条,一边冲锋一边借着牙齿之力包扎伤口。他的左小臂上有臂甲,刚包好伤口,立刻开始与敌肉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