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外祖母几乎不大吃东西了,平日里又总是说各式各样的胡话。
“我晓得姑娘不想听,我只是想提醒姑娘,你三舅舅……”李嬷嬷叹了口气。
她晓得自己不该为难一个十岁的孩子,可除了云娇,她不知自己该去找谁。
她跟了钱老夫人大半辈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临走的时候还带着遗憾,死不瞑目。
“三舅舅应该很快便到了吧,”云娇看了一眼外祖母,眉头轻蹙。
秦南风的口信早该到了吧,三舅舅怎的还不曾来呢?
“这么说,姑娘早预备了?”李嬷嬷有些诧异。
她晓得云娇心细,做事又有准头,不曾想她竟这般周到。
“那几日婆奶奶总喊三舅舅的名字,我便预备着了,婆奶奶病的这样重,不管如何,三舅舅总该来看看的。”
云娇有些哀伤。
昨日,来的最晚的四姨母也到了,如今姊妹四个住在隔壁一个闲置的院子,此刻恐怕还未起身。
几个姐妹,平日里总是天各一方,聚少离多,难得碰到一处,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怕是昨夜轰动钱家的事,她们到此刻也不晓得半分。
云娇幼时最欢喜的便是过年。
她不为穿新衣裳,也不为吃好吃的,而是为了每年初二,这些姨母们总会来外祖母这处,齐聚一堂。
她单一的生活便多出了一种乐趣。
那时候的其乐融融,云娇到如今想起,还觉得依稀便在昨日。
她与其他孩子不同。
那些表兄表姐都在追赶玩乐,到处寻着放炮仗之时,云娇却总是守着她的几个姨母。
只因她最爱听姨母们闲聊,姨母们口中总有说不完的各色乡土故事,伴着风俗人情,家长里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自然,有时也伴着一些粗俗的言论。
起先她们还有些防着云娇,后来故意在她跟前说一些事用来试探她,过后见她乖巧不学话,在边上安静待着,也不打扰她们,便都放宽了心任由她听着。
以至于后来她们闲聊之时,瞧不见云娇还不大习惯。
原本姨母们聚在一处,叙叙旧也是应当。
只是这次她们因外祖母的病情而来,还一个个这般宽心,也真是让人……
云娇想着又轻轻叹了口气。
她想钱姨娘了。
姨娘在家中也不知如何了?
想必亦为外祖母的病情忧心焦灼吧?
可大夫人不会轻易将她放出来的,毕竟,大夫人只承认他们连家才是把家的亲家。
不管如何她如今便是把家的当家主母,怎能容忍家中妾室为除了她父母以外的人侍疾送终?
这不是上赶着告诉外头的人,她这个把家大夫人的身份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吗?
当初大夫人不正是以这般借口万般阻挠她来照顾外祖母的吗?虽说后来不曾能留住她,但也将她身边那些婢女都拦下了,只余下蒹葭与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