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缺少一个堕落的机会。
就像唐闲曾经的朋友罗六眼一样。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个选择题,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名声,善恶值这种东西。
那么用名声与善恶值去换取财富,对于近乎所有人来说,都是值得的吧?只要出价够高不是么?
事实上,人类社会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年轻的时候,用面子挣钱,钱足够多了,就开始用钱买面子。
区别只是有的人买回来了,有的人没有买回来。
事情还是东窗事发了。
在半年后,某个晚上,祈缘听到了养母歇斯底里的吼声。
秩序者看家庭伦理戏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如果是歧源,大概率是不会有感觉,只是将一切当做数据去分析。
但祈缘不同,祈缘在听到养母和养父闹离婚的时候,她莫名有些难过。
那个还没有断奶的孩子虽然抢走了一些本该属于她的爱,但内心深处,祈缘还是想要这个家庭好。
那一晚,祈缘听到了养父养母大吵一架,但第二日,二人又和好如初。
只是在祈缘和小宝宝面前是这样的。
祈缘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养父答应再也不出轨,和女的断绝来往。
好说歹说,养母算是同意了继续生活。
毕竟带着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离了婚大概也没啥人要吧?
二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出于责任感,似乎这个破碎的家庭又粘合在一起了。
只是对于祈缘,他们变得态度更寡淡了些。
祈缘觉得自己大概待不久了,也许很快,就得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表面上都不再爱着自己的养父养母。
但在这件事真正发生的诱因,却是因为养父又出轨了。
这一次养母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人类很少畏惧犯罪,他们畏惧的只是被抓到的犯罪。
就好像明明都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明明都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可人们还是自信于自己的操作与造化。
祈缘最终还是离开了这户人家,并没有在夫妇二人打官司的时候,坐在观众席上听这场闹剧。
后面的几天,祈缘就和黎小虞待在一起。
黎小虞照顾着祈缘的起居,也抚养着两个孩子。
“你和唐闲会吵架吗?”
“你更喜欢唐简还是唐念鱼呢?”
“唐闲可是不会变老的哦,至少老的很慢,你就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很老很丑,而他却还是一如既往吗?”
“你的性格明明很强势,为什么在唐闲面前这么弱势?”
“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
祈缘的问题很多,有些问题黎小虞也答不上来,有时候黎小虞也会被祈缘的问题问得略微有些自闭。
比如唐闲衰老缓慢,而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这个话题。
被问到的时候,内心也会有些恐慌。
但黎小虞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黎小虞,她能够很直观的感受到一件事
这个名为祈缘的,和自己女儿有些相似的秩序者渴望被人重视。
明明心里年龄也不低,明明比任何人都会算计,明明看得比大多人更透彻,可人这种生物,就是充满了矛盾性,就是会有着明知故犯明知故错的种种可能性。
黎小虞没有办法回答祈缘越发犀利的问题,只是表示自己会照顾祈缘。
但也有一些问题她还是回答了。
“因为人是会变的,而且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同。我以前的确很强势,在别人面前是这样的,可在唐闲面前,强势不起来。”
“我以为我足够理解人类了。”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人类,你就会发现你永远无法理解人类,如果你只想做一个人类之上的秩序者,或许你就一切豁然开朗了。”黎小虞这话说的有一定风险。
但她还会很坦诚的讲了出来。
“这是就是你们所说的,只缘身在此山中么?”祈缘疑惑道。
“也算是。”黎小虞很坦然。
“你就不怕我变成那个可怕的秩序者?”
“当你为人间的事情所困扰的时候,你就已经陷进去了。”
“你把人性说的像是泥沼一样。”
“我只是在表明,看人容易做人难。”
“我好像懂了一些,你希望我做人类吗?”
“你看到的人类是什么样子的?”黎小虞问道。
“对外人包容,对亲近的人刻薄。用百分之四十的谎言来覆盖百分之七十的生活。对一个事物的爱似乎是有极限的,一旦想要去爱着某个新生的事与人,就必须从过往的事与人里抽离出一部分爱。小心翼翼却又狂妄自大。另外无法互相理解,且脆弱,容易死亡。”
祈缘的语速很快,这段话说的不带感情。
尽管她的人生明明没有太丰富的经历,却略显矫情的将一切总结的很悲观。
“你好像太悲观了些。百川市有这么让你失望吗?”黎小虞略微惊讶。
“你希望我像个人类吗?我看到的人类就是这样的。”
“那宋缺呢,唐闲呢,我呢?”
“你们都不怎么陪我。我没空观察你们。”祈缘说着这话的时候。
黎小虞笑了笑,忽然发现秩序者其实也有可爱的地方。
原来方才那段有失偏颇的话,只是一个套路。
她笑道:
“唐闲这一年会经常前往矿区,我想了想,你要不和我住在一起吧?”
“我很毒舌的。而且你家的两个孩子不讨厌我么?”
祈缘没有表现出紧张,她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句话本身,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期待。
“我的孩子可爱吗?”
“还凑合吧。”唐怼怼可是一点不给面子的。
黎小虞说道:
“不能是还凑合啊,你得喜欢他们。而且得让它们知道你喜欢他们”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们?”
“因为得到爱的过程就是这样的啊。”
这句话就像是祈缘期待的某个问题的答案。
“是这样的吗?”
“我喜欢唐闲和追求唐闲的过程很简单,就是我喜欢他,我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黎小虞说的很坦然,哪怕结婚这么些年了,她也还是一如既往,对唐闲有着秩序者都无法丈量的好感度。
“这个世间有很多的故事,原本很简单明朗,其中曲折与狗血,就是两个字不说。”
“爱不去说,不爱也不去说,于是该在一起的迟迟不在一起,该分开的迟迟没有分开。”
祈缘隐约间好像懂了什么。
“所以做人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麻烦。”
“不过是坦荡,坦诚,坦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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