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已经是天寒地冻,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
房中有内藏式的铜鼎,无烟的兽炭发出阵阵热流,许多的身穿绮罗秀衫的侍女,半是热的半是紧张,俱是额头细小汗珠。
她们站在一张大床前,床上一个长须老者,眼中英华内敛,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
老人阴沉着脸,正是大宋右相韩忠彦,在他眼皮下的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年轻人,昏迷不醒了这么久,浑身都是紫青伤口,若不是几个护院拼了命护住他,此刻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滂儿他果真是去招惹别人妻子的?”
在地上跪着三个满身伤残的护院,还有两个家中的都管,全都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苦着脸道:“那天九郎去庙里上香,不知怎地就看上了王朝立的妻子,前些日子听说王朝立出了事,九郎便想”
“说!”
“九郎得了信,便想着去胁迫王娘子谁知道,今日上门,他家中突然多了些魁伟的护院,那些人拳脚好生了得,而且就是奔着打死人来的,下手半点也不留情小人们拼死护着九郎逃出来,死了八个下人,回来之后伤重没救好,又死了一个,这才保住了九郎。”
“王朝立是开封府衙抓的,曾布的人会第一时间来告诉滂儿?”
曾布和韩忠彦虽然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但是他们两个彼此之间争斗了几十年了,韩忠彦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曾布故意下的套。
可惜这个下套的曾布来不及收网,被杨霖知道了,这件事又被杨霖利用了。
自己这个不肖的孽子,早就成了政敌对付自己的突破口,两个仇家都盯上了他。
若是被曾布利用,不过是恶心自己一下,现在被杨霖这个无法无天的佞臣利用,差点要了自己爱子的命。
而且,可想而知,杨霖肯定不会就此收手。
他的目标不可能是滂儿,而是要通过他来攻讦我这个右相,想到这里韩忠彦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狗才,本官让你们带着滂儿读书认字,却跟着你们学一身的腌臜怪行,来人呐,给我拖出去全部打死。”
几个护院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逃了一条命,还护住了自家少爷,竟然还要被打死。
几个人一起哀嚎起来,却被几个冷脸的汉子拖了出去,声音渐渐消失。
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儿子,韩忠彦双拳紧握,这是下死手,对方就是冲着打死人来的。
大宋开国以来,文官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已经快被这个新科状元破坏殆尽了。
规矩就是规矩,支撑着士大夫享受这个富庶奢华而风流的时代,想破坏绝对不行。
韩忠彦垂着手,眼皮一抹,这一天老宰相正式迎战。
近水楼台先得月,缉事厂最大的能量就是随时可以直达天听。
文华殿外,杨霖脱去外套,只留下一个白色的底衫,冻得他一哆嗦。
搓着手哈着气,杨霖没耐烦地问道:“好了没有,冻得本官跟孙子一样。”
两个小宦官手忙脚乱给他绑上三四跟小木棍,还是从御膳房弄来的柴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