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这种东西,开封的老百姓们感触并不深,此乃国都,便是偶尔外面出现些流寇作乱之类的情况,最多也只是东京骄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是文人墨客们清谈的话题,这一次与夏的战争,也同样如此。
秦亚茹把屋子里立式书柜上的书本一本本地排放整齐,听着一门之隔的厢房里一群儒生们慷慨激昂的争辩声,不由勾了勾唇角。
大郎趴在眼前的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砚台,他今年和阿玥商量着要下场考试,教导他们俩的先生也觉得可以试一试,虽然可能还差点儿火候,却是也到了提前去积攒积攒经验的时候。
本朝科举考试,一次得中的本就不多见。
秦亚茹本来不反对,可偏偏今年党项那边儿闹出乱子来,高枫不在,大郎口中不说,心里却担心自家爹爹,尤其是现在消息并不畅通,战争的具体情况,京里的人大多数都只能靠猜测,朝廷邸报,又不是他们能随便看的。
最近有很多小道消息,都显得分外悲观。
一来二去,这孩子的状态多少受了影响,秦亚茹到是开始觉得,再等三年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考试不是个清闲活儿,万一精神焦虑,病倒在考场上,考不中是小事,伤了身体可不得了。
大郎还年轻,过几年再去参加科考,也没什么不好,一是更有把握,二来年纪大一些,也好为官。
秦亚茹笑了笑,抹去脑子里略有些纷乱的思绪,收拾完书本,随手翻开一本游记,闲坐着阅读。
等大郎完成了一篇文字,秦亚茹就带着他回了秦家,让秦易之给外孙审评一下,秦易之的身体眼见着差了许多,精神却还好,十年前的苦难摧毁了他的健康,到让他的性子变得豁达。
如今致仕,这位老大人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也不大和儿女们腻歪,自己读书,自己找娱乐,甚至还在教坊司交往了个红颜知己,闲来无事饮茶赏花,偶尔逗一逗外孙,连大儿子迟迟不成亲,成了亲迟迟没有孩子,连女儿十年来未曾给女婿生下一儿半女,他的忧虑也渐少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秦亚茹领着儿子的手,自顾自地进了秦家的大门,伺候秦易之的一个女使,把他们母子俩迎进屋里,又给两个人沏茶拿了点心,才笑道:“官人晌午就喊头疼,又不肯看大夫,这会儿在屋里歇着,娘子先坐,估计过一会儿便醒了。”
点点头,秦亚茹一笑:“别惊动爹爹,让他睡。嫂子又在佛堂?”
女使无奈地点头。
秦亚茹也无语——她那嫂子什么都好,贤惠善良大度,操持家业也是一把好手,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脾气变得古怪,尤其是一涉及到她大哥,或者多愁善感,或者满心烦闷,这几日更是暴躁易怒,时不时地就有邪火,家里的下人没少被她迁怒,偏偏她嫂子的性子其实不差,发了火之后,立时便觉得自个儿不对,这阵子一直握在佛堂,潜心念佛,说要消除心底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