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于当时能够完美隐藏,有可能是她没有碰到神道或道门天机一脉的修士。
当然,化神后期接近巅峰的修为,也是她的资本。
只现下大不一样。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说天机一脉的修士,就说普通修真者,能够发现并掌控她行迹的手段太多。
[日后还得加倍小心万不能松懈!]
[傅峥年为何选择自己?]
宁无心指腹再次摩挲墨蝉。
料想,“墨蝉”变数,便是傅峥年谋算目的。有她混淆,傅梨便能暂时脱离某些人的视线,顺利离开这座魑魅魍魉横行的囚笼!
*
过石牌楼便至东来街。
右侧尽头,是小镇流传着众多版本、极富神话色彩的墨银湖。
墨银湖很大、圆形、中间穿梭一道一丈三尺宽的石桥,呈曲线状,隔远、隔高了看,就似一幅——太极图。
往北可达长生巷边缘,往南则同样抵达宝通巷尽头。
墨银湖的终点,是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老石牌楼。
牌楼石匾上,刻着三个古老的文字——长生镇。
宁无心走到这,倒是有些累了。
跟这些老狐狸斗法,委实太耗精力,不得不停下。
她隐约觉得,自己或尚有疏漏,然不论如何,却再难以推敲到了。
好在。
无伤大雅。
于牌楼下小憩片刻。
待黑夜后方一抹身影隐隐走来,宁无心适才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步行约三四里,将入山前,沿山道,踏入一座庙宇。
老旧且伸手不见五指。
*
宁无心前脚离开。
后脚,一个汉子从后院走进书肆。
汉子身形一般,相貌也寻常到了极点,带着醉酒的微醺劲儿,涨红着一张脸,瓮声瓮气的坐到少女离开前的位置上,也不开口说话。
可显然,老人与少女的对话,汉子都听在耳中。
“阻拦你宁家名宿三日?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咯,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跟你这盘棋扯上关系?果真是伶牙俐齿,口毒心黑的丫头……”
傅峥年望着那逐渐隐去的潇洒身影,老脸上颇有些怨色。
这话宁无心自是听不到,若能听到,必定要狠狠吐他一脸口水。
算计她的背后布局者不简单,可算计他傅家的人,又岂是善类?
她何尝不是引虎驱狼?!
好半天,蹲在地上的傅峥年忽然起身,狠狠踹了一脚汉子,骂骂咧咧道:
“没出息的玩意儿,为了个婆娘命都不要了?
出的什么馊主意?
若最后,傅梨知道自己杀父弑母,就算是证了道。
结果呢?
你打算让她恨我这老不死一辈子?
不是自己肚子里出生的又如何?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是她的种!
为了个没干系的死婴要死不活这么多年还不够?!”
骂完,老头就又蹲了下来,吞云吐雾,神色颇有些伤感。
“那死婴跟你夫妻二人没什么干系,顶多是叫声侄儿,却是我傅峥年亲孙儿!
那天生重瞳,可是老大的亲儿子……如今换到了你跟你婆娘的闺女身上。
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老大如今生死未卜……”
转身,却见汉子泪眼汪汪,老人顿时怒了,一个烟嘴就往他脸上抽去:“你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你小子以后也不用来盯着老子了,等傅梨一走,你就跟你那婆娘卷铺盖滚蛋,赶紧滚回她西漠先天魔宗,少在老子眼前丢人现眼!”
“晦气!”
撒完气,老人转身回书肆。
被抽一烟杆嘴的汉子杵在原地,哭的更凶了。
如释重负。
*
宁无心并不知走后,书肆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这事她若事听说,也不会惊得瞪大了眼。
只会感叹傅峥年老谋深算,只会嘲讽上一世的美妇人一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作茧自缚。
处理好事情,天色不早,待回到小镇,恰逢老更夫敲响五更天的梆子。
“咚——咚、咚、咚、咚!”
随着一慢四快的梆子声回荡,老更夫从宝通巷走出,朝着长生巷走去。
宁无心沿着东来街道边缘悄无声息走着,老更夫隐约觉得有人影晃过,待他定睛,人已没入灰暗街巷,不见踪迹。
行至东来街角,便远远见到一身影,蜷缩在桥头。
汉子浑身酒气,抱着头,鼾声却很斯文。
不用看那张脸,宁无心都晓得这汉子来历。
傅梨酒鬼兼赌鬼二叔,傅家老二,傅云楼。
宁无心淡淡一瞥,一脚踢了过去,尽了全力,却只将将踢开一截过道。
不理会男人还睡生梦死,自顾自抬脚,头也不回朝着青石巷走去。
待少女踪影没入巷子,男人这才晃悠悠爬起身。
这一刻,男人脸上早就没了醉熏之色,一改浪子面目。
宽脸其貌不扬,乍一看是那种挤入人群,就会被淹没的普通人。
可再一看,却发现他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锋芒。
男人脑海浮现少女潇洒的背影,忽然笑出声。
他脸微黑,一口牙却白森森的,抹了一把脸,甩去醉意,自顾自道:
“果然又是一只伶牙俐齿的大虫子,只可惜啊,到底还是嫩了些,或许比我,比我家那口子都要聪明几分?可碰上自家糟老头,便不够看了!”
说到大虫子,汉子脑海浮现一个前凸后翘的妇人身影,心头一热,乐呵呵一声,猛地跳入安阳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