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国新离开后,张晓儒才锁好门去了张宅。
此时快到开席时间,张家大院摆了几十桌,正中间的戏台,正在唱《赵兰英进京》
院子有几百人,但此时都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一句戏词。
张晓儒正要寻个位子,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发现了关兴文。
因为来得早,关兴文选了第二排正中的位置。
而且,旁边还有个坐位,显然是给他占的。
直到张晓儒坐下,关兴文才察觉到,看了张晓儒一眼,又被戏台吸引过去了。
张晓儒微微一笑,就算戏快结束了也没什么。
这出戏,他以前听过,大部分戏词都记得。
秧歌戏历史悠久绵长,唱腔雄浑厚重,本地的方音俚语和生活习俗的融入,使之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
秧歌戏的角色行当和京剧类似,分为生、旦、净、末、丑,生下又分老生、小生、武生等。
张晓儒的目光虽然投向戏台,但他的余光,却暗中观察着台下的人。
今天淘沙村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既可以吃顿好的,还能免费听戏,没人会缺席。
就连周围邻村,也有人过来听戏。
戏台下面最好的位置,坐着大枫树据点的日本小队长山田正雄和警备小队长毛占田。
张远明和他在县城日军一零八旅团当翻译的儿子张有为,在旁边作陪。
张远明个子不高,清瘦,留着一络山羊胡子,张有为给他们当翻译,正与山田正雄在说着什么。
张有为比张晓儒大几岁,是个典型的二世祖,嫖赌毒全沾,看上去身子骨还不如张远明。
张远明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极为不满,生怕自己积攒的财富被他败光,钱财上的事处处防着。
在他们旁边,还有四桌警备队,今天可以大吃大喝,整个大枫树据点的黑狗队全来了。
每桌都有两名自卫队的队员在陪着,张晓儒注意到,自卫队长宋启舟和他的亲信盛贤勇,坐在最端头那桌。
宋启舟是个秃子,有个红又大的酒糟鼻,一脸匪气。
张晓儒觉得很奇怪:端头那桌的位置,只能看到台上演员的侧脸。
宋启舟身为自卫队长,怎么会坐在那里呢?
难得有戏看,谁都巴不得坐到正中央。
以宋启舟的身份,不说坐正中间的第一排,坐第二排绝对没人敢说什么吧?
而且,他们一桌人谈笑风生,不时还低声大笑
显然,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戏台上。
张晓儒心里一动,趴在关兴文的耳边,轻声说:“兴文,你坐到宋启舟后面,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关兴文一愣,他正搜索宋启舟的位置,张晓儒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嘴一呶,示意他往端头看。
关兴文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走了过去,在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为了不让自己被台上的秧歌戏吸引,关兴文特意偏过头,尽量不看台上。
远处的张晓儒看到,微微颌道,关兴文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张晓儒在太原当学徒时,接触到了共产主义,随之就投身到火热的革命浪潮之中。
38年底,张晓儒参加了晋冀豫区举办的抗日政治学校,当时朱老总、彭老总还给他们上过课呢。
学习结束后,又返回太原从事地下工作,之后在新军也待过一段时间。
他虽然年轻,但无论是地下工作,还是战斗经验都很丰富。
如果不是淘沙村的情况特殊,组织上未必会派他回来。
张晓儒对事物观察入微,无论是从事地下工作,以及参加战斗,甚至在太原当学徒时,都有莫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