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什么!”季庆山暗暗瞪了她一眼,“没有老四咱们就不吃肉了?让割就割,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当心几个孩子说你偏心。”
康婆子才意识到她险些嘴快把那三十两的事给说出去。
老头子的意思无非是怕惹了几房的众怒,到时候都不愿意挣钱供老四念书。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顾虑。
“吃吃吃,你们干脆把我这把老骨头啃了算完!”她气突突的起身,摔帘子进了东间。
朱氏才不管她甩不甩脸子,能吃到肉就好!
她拿起筷子,又开始在菜盆里翻搅起来,还不忘招呼别人:“爹你快吃啊,菜都要凉了!大哥大嫂,你们咋不动筷子……”
季妧并不知道因为她吃了一顿肉的缘故,竟惹了康婆子朱氏等人诸般猜测,还在季家内部掀起了一场小风波。
她这会正兴致勃勃地看人弹棉花。
弹棉花的工匠是从邻村请来的刘师傅,祖传下来的手艺。
不过他并不是完全靠这个为生。春夏两季,忙完庄稼地里的活,还会打些别的零工,进入秋冬才开始走街串巷上门给人打棉被,天气越冷生意越红火。
弹棉花免不了棉絮乱飞,所以地点就选在了院儿里,地上铺了一大块旧布单,上面是宽大的案板,棉团就摆在案板上。
第一道工序是“弹花”,几个小孩都好奇的围在一旁,包括季妧。
老实说,这种古老的行业她还真没见过。
她怕沾上棉絮不好洗,就用布把头严严实实包了起来,只露俩眼睛,看上去别提多逗人。胡大成和胡细妹从刚才开始就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小安小花两个跟屁虫,啥都不明白也跟着笑。季妧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敲他们,几人才老实下来。
只见刘师傅背插一根弯竹竿,手持一把大弓,弓系在竿顶上,吊在他身前。他一手执弓,将充当弓弦的筋绳贴近棉团,另一手挥动木槌,频繁且轻重均匀的敲打筋绳。筋绳因震动而触及棉团,杂乱的棉花被震松扬起,棉丝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朵朵白云飘飞。
一时间院子里被“帮帮帮”的敲击声充斥着,节奏明快错落有致,像是到了民间乐器大演奏的现场。
不多久,棉团被弹成了松软的棉絮,可以牵纱结网了。
先在地上摆放一个铺床,铺床边框为短小竖立的竹条,密密麻麻宛如矮小的竹篱笆。用红、白棉线绕在竹条上经纬相交织成网状,然后将所需棉絮层层叠叠铺设在已结上棉纱网的铺床上,直至铺成厚薄均匀的整床棉絮。
至于“轧花”,就是用一块外形类似于农家大锅盖的轧板,在蓬松的棉絮上用手或人站上去来回旋转按压,反复多次,使棉花与纱网相互纠缠,将棉絮轧紧轧实。
看到现在,好像也就这一步比较容易上手,几个小孩都跃跃欲试,结果连轧板都拿不动,只能望棉兴叹。
做好一面后,翻转棉花弹另一面,把之前的步骤再重复一边。
接下来再次用棉纱线纵横交错地结网,这一次是在棉絮上面结网,以保证棉絮不露出来。
再之后就是锁边,也就是用棉纱线将棉絮边缘细心联结起来,以防止跑棉。
如果是成亲用的棉被,往往在锁边之前还要用彩色的毛线在棉纱上编出样式各异的图形。
刘师傅问季妧要不要来个大双喜,季妧连连摆手,那副囧样把谢寡妇几个笑的不行。
院子里笑声阵阵,院子外面,朱氏又踮脚看了会儿,悄没声的回了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