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人正了神色,低低道:“三阿哥,是在先帝驾崩前三个月出生的。”
嘤鸣一怔,这点她是知道,的确时候有些不太好,可这又怎么了?
庆贵人又压低了声音道:“而哲妃,是在先帝驾崩前两个月暴毙的。”
嘤鸣心头一震,这二者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关联?!三阿哥出生刚一月,哲妃便不明不白暴毙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嘤鸣深深吸了一口气,便道:“还请庆贵人明言。”
庆贵人微笑道:“其实婢妾也只是从金贵人口中听得一鳞半爪,然后自己猜测了一些罢了。”
金贵人与纯贵人一起都是藩邸旧人,服侍皇帝也都有十年之久了,怕是都晓得许多秘辛的。
嘤鸣便道:“本宫愿洗耳恭听。”说吧,便将左右侍从全都斥退一旁等候。
庆贵人仔细扫了扫四周,见并无外人,这才徐徐道:“听金贵人说,哲妃能入皇上藩邸,是颇有几分运气。当时皇后为藩邸嫡福晋,却一直无孕,反倒是做侧福晋的娴妃娘娘先有了身孕。所以,富察家才安排了旁支庶出的哲妃进藩邸。后来如娘娘所知,娴妃生了大公主、而哲妃生了大阿哥。”
嘤鸣点头道:“是啊,若皇后娘娘早知娴妃生的是个女儿,只怕便不会让哲妃进藩邸了。”——如此一来,她不但要防备娴妃,还得防备生了庶长子的族妹了。
庆贵人颔首道:“哲妃虽然是旁支庶出,可到底是著姓大族,也是姓富察氏的,况且最要紧的,她还生了皇长子!”
嘤鸣笑着看着她:“所以,理所当然便起了觊觎储位之心。”
庆贵人再度点头:“娘娘睿智!只可惜,若皇后无子或许她还能有机会,可没过两年,皇后娘娘生了嫡子,还被先帝爷亲自命名,可见异常重视。因为先帝爷重视嫡庶,所以,哲妃也不得不蛰伏了许多年。直到雍正十三年,先帝爷病重,哲妃在这个时候有起了别样的心思。”
“哦?”嘤鸣笑着道,“愿闻其详。”
庆贵人笑了笑,“其实婢妾也不甚清楚,金贵人也只含糊得说了些,说什么哲妃不安分,甚至还和当时还是侧福晋的娴妃私下甚密之类的。后来,纯贵人早产,似乎藩邸里调查的结果竟和哲妃有关。所以——”
嘤鸣眉心一沉:“难道是皇上赐死了哲妃?”——不至于吧?三阿哥是早产,可也只是早产而已,哲妃就算动了什么手脚,也到底没害了纯贵人母子性命,以哲妃服侍藩邸多年,有生有大阿哥永璜,皇帝不至于这般不顾念旧情吧?
庆贵人摇头道:“当然不是了。那时候,先帝爷病重,为了给皇上铺路,所以让皇帝代先帝去祭奠圣祖陵,所以三阿哥出生、哲妃暴毙的时候,皇上并不在宫中。”
嘤鸣忍不住追问:“那哲妃之死……难道是皇后娘娘?”
庆贵人微微一笑,便道:“先帝爷病重期间,皇后娘娘作为儿媳妇,自然是要衣不解带侍疾的。当时太后的意思是宽恕哲妃,暂将其禁足,等日后在行发落。可皇后娘娘,却将此事上奏先帝爷。”
嘤鸣暗想,雍正的性子,素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事关嫡庶、更事关他的皇孙,他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更生怕,夺嫡之争会在自己孙辈身上上演,所以索性赐死了哲妃?
嘤鸣深深吐出一口气,“先帝爷谥号‘宪’,自然是容不得哲妃的野心的。” ——刑政四方曰宪。
庆贵人点头,道:“是,娘娘说的正是。所以哲妃只能是‘暴毙’,而且至今无人敢提。”
嘤鸣徐徐颔首,“只不过,皇上追封她为‘哲妃’,可见是尚有余情,如此一来,皇后将此事上奏先帝,使得先帝赐死哲妃……皇上只怕心里有些不满呢。”
庆贵人笑了笑,“皇后娘娘也是为正內闱纲纪。”——可这话,听在嘤鸣耳朵里,更像是场面话。趁着还是宝亲王的皇帝不再宫中,好不容易抓住了可以置哲妃于死地的机会,皇后又怎么会放过呢?说到底也是哲妃有错,何况又是先帝赐死的,皇帝就算回来了,也不能怪罪皇后——起码表面上不能怪罪。
可暗地里,皇帝心里又如何能痛快了?
忽的,嘤鸣不禁暗想,纯贵人早产,真的是哲妃所害吗?照理说,纯贵人那样的出身,她生的儿子,完全没有资本和大阿哥、二阿哥竞争啊!害了她,对哲妃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心?!
嘤鸣忍不住便问:“哲妃害纯贵人早产之事,真的罪证确凿吗?”
庆贵人一愣,沉思片刻,便道:“人都没了,还哪里来的‘罪证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