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不满,脸色一沉,再度吩咐道:“替舒嫔宽衣!不要让朕说第三遍!!”
皇帝的威严,又岂是半夏能抗下的?半夏顿时满眼都是哀求之色地看着嘤鸣:“娘娘,傍晚在湖边,慧妃娘娘又掐又抓又挠的,还是让奴才给您涂点药吧。要不然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消呢。”
说着,半夏便又跪在脚踏上,伸手上来便要解嘤鸣鹅黄素锦中衣的盘扣。嘤鸣急忙想要反抗,可皇帝却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手臂,不叫她手上的手乱动,而她的左手就算再胡乱抵抗,也是杯水车薪。
皇帝低呵道:“不要乱动!万一再碰裂了伤口可怎么是好?!”
嘤鸣腹内一团闷气只能憋下来,古人的衣裳都肥大些,即使右手有伤,脱下来也不费事,何况还有皇帝一旁帮手。很快,上身的中衣便被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个绣了并蒂莲纹的粉绿色小肚兜,胳膊、肩膀和整个后背都是裸露的。
而这些裸露之处,无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与那白皙细腻得宛如羊脂玉的肌肤肤色形成了截然的对比。皇帝那微带粗粝的指尖轻轻抚过嘤鸣削肩上的一处紫青,嘤鸣只觉得十分不适,连忙缩了缩肩膀。
皇帝忍不住咬了自己下唇,“竟有这么多瘀伤……?!”语中已然有了一股压抑的愤懑。
半夏打开了盛放祛瘀药膏的珐琅小圆钵,里头露出的是洁白的膏状透着药香的伤药,她刚想替嘤鸣涂抹。皇帝便挥手道:“你退下吧。”
半夏不禁迟疑地看了一眼嘤鸣满是瘀痕的身躯:“可是……”
皇帝沉声道:“朕会为舒嫔涂伤药的,你下去吧。”
半夏点头,忙做了个万福,“是,奴才告退。”
待到寝殿内又只剩下嘤鸣与皇帝二人,一切又静谧了下来,皇帝没有再出声,他用手指沾着祛瘀药膏,轻轻涂抹在嘤鸣肩上、臂上、腰上的一出出紫青瘀痕上。
药膏微凉,涂在温热的肌肤上,立刻便融化,仿佛立刻便要融入肌底一般。自己调配的药膏,嘤鸣自然知道药效。
其实她身上这些掐、拧的痕迹,只是看上去严重罢了。多年喝药井水、吃药园世界水果药材,嘤鸣的肌肤就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得跟婴儿差不离。自然了,皮肤也就很薄很嫩,所以也格外容易留下痕迹。
譬如床笫之间,动不动脖子和肩膀上就会被皇帝种下草莓印记,不过涂了祛瘀药膏,很快就消了。如今身上的瘀痕,自然是比皇帝啃咬亲吻留下的痕迹严重数倍,可想来也不过两三日就能消了。
可皇帝不这么认为,再加上嘤鸣右手手背上那鲜血淋漓的伤痕,皇帝一边细细涂抹膏药,一边心里忍不住对高氏更是怒不可遏。皇帝此刻,已然是笃定是高氏找碴,还恶人先告状,害得他差点迁怒了无辜的鸣儿!!高氏,终究是包衣贱婢的出身,品性亦是如此卑劣!!
——这会子,皇帝已然忘了当刚登基哪会,执意要封高氏为妃,还执意给她抬旗的事儿了!皇帝这种生物,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这个人出身卑微,那她的卑微只会叫皇帝怜惜,可当皇帝不喜欢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卑微,便成了错处。
涂完了药膏,皇帝忍不住伸手将揽着嘤鸣瘦削的肩膀,让嘤鸣靠在他的肩头。
这样的亲昵,让嘤鸣不禁有些抗拒。只是这会子身子疲软得紧,到底拗不过皇帝执拗的力气,只得歪在他的肩头。只是语气仍旧不恭不敬的样子:“嫔妾有伤在身,不能侍寝,皇上还是去别处吧!”——大半夜被吵醒,还弄裂了伤口,这两笔账自然也被嘤鸣记在了皇帝头上,理所当然一脸的不爽之色。
皇帝当然没有生气,反倒关切地凝视着她的眸子问:“可是困了?”
嘤鸣恨不得狠狠再给他一记刀子眼,深更半夜的,谁不困?!
皇帝点头说:“知道了。”便轻手轻脚地扶着嘤鸣后背,让嘤鸣躺了下来,又替她盖好薄被,便低低道:“睡吧,朕在这里呢。”
嘤鸣直接别过脑袋,侧身朝里头睡,只给皇帝留下一个后脑勺。管他呢,反正老娘是困急了,不走拉倒!
高床软枕,安息香也还在烧着,不消多时,嘤鸣便渐渐意识朦胧了。却在此时,听到皇帝脚步远去的声音,便迷迷糊糊想着,这是走了吗?外间却想起了吴书来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他说了什么,嘤鸣不甚清晰,只迷迷糊糊听见几个字节,什么“蓬莱福海”、“慧妃挑衅”,又是“克父克母”、“扭打”等等。
嘤鸣听着听着便渐渐与周公相会,渐渐睡得深沉了。故而接下来如何,她便不晓得了。
她这一睡,便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倒是睡了个饱。果然睡眠是最能解乏的,一觉醒来,手背也没那个疼了,也对,止血散和祛瘀药膏,都是药园世界出品,何况她还喝了一大瓢药井水,想必是恢复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