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高锋、高远后，呼衍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道：“这两名蛮子，真是难缠，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骨可木，要不是带你前来，胜负真不可预料。”骨可木道：“是啊，大王，这两人看着明明不济，可不知为什么，一时半会，就是杀不死，真是奇怪。”

“这就是疏勒城久攻不下的原因了，他们坚韧、顽强，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样的人，只能杀死他的肉体，却杀不死他的灵魂。”

骨可木若有所思，又疑惑不解道：“大王，您左胸未愈，今晚这般打斗，怕是对伤口不好。要是我们多埋伏一些人，用箭攒射这两个蛮子，哪里要费这多么大的劲啊。”

呼衍王笑而不语，突然脸色一变，惊道：“骨可木快看，那边又来了几名汉人！”骨可木一惊，急忙回头，突然，胸口一痛！骨可木转过头来，见呼衍王一剑刺入自己左胸，满脸狰狞。骨可木忍着巨痛，惶然而恐惧：“大、大王，我、我哪里错了？你要、杀、杀我？”

“告诉你，这就是我不带许多兵过来的原因！杀如嫣，单于知道了，本王哪里还有命在？只好杀人灭口了，九泉之下，你不要怪我……”呼衍王冷冷道。骨可木胸口咕噜咕噜地响着，呼吸一阵紧似一阵，仿佛一架破了的风机，再也支撑不住，头一偏，就此死去。

呼衍王缓缓抽出剑，拭净剑上血迹，喃喃道：“骨可木，这可怪不得我，我也是没办法，你不死，我就得死。”

呼衍王拿起高锋的剑，缓缓走到如嫣身边。如嫣仿佛睡着了一般，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没有一丝痛苦，仍旧那么美丽。呼衍王端详了一会儿，喃喃道：“怪不得蒲奴单于会被你迷住，哼！汉人说红颜祸水，这话真不错。”他用高锋的剑在如嫣尸体上刺了几剑，又将剑塞入高锋手中，转身离去。

才走几步，林中突然飘来一道黑影，挡住了去路。呼衍王大吃一惊：“你是谁？”定眼一瞧，又道：“是你？”

“是我！”黑影道。那黑影赫然便是黑衣人。原来，高锋、高远将他塞到枯草里。过了许久，药力才慢慢退去，他牵挂如嫣，挣扎着爬起来，迅速赶往东帐。

“让开！”呼衍王低声喝道。

黑衣人冷冷道：“你把如嫣怎么样了？”

“杀了！这个任务我替你完成了，你不用再管了。明天，你可以离开匈奴，世界之大，你想去哪，便去哪，没有人再阻拦你了，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你。你欠我的，从此一笔勾销！”

黑衣人一惊，颤声道：“你、你真把她杀、杀了？”他纵身过去，见地上躺了几具尸体。其中一具，便是如嫣，黑衣人怔怔站立，冰冷的脸上，居然流下了几滴眼泪。

呼衍王不再理会黑衣人，继续往前走，他还有事要办，晚了可不行。然而，走不了几步，黑衣人一掠而过，挡在他身前，喝道：“你、你为什么要杀她？”呼衍王冷冷望着他：“你爱上如嫣了？”黑衣人不答，只是怒气冲冲地望着呼衍王。呼衍王叹息道：“一个优秀的杀手，从来都没有感情与温度的！你一生风流，不知玩过多少女人，向来不将女人放在眼里，什么时候你变了？居然动心了？”

黑衣人仍然没有作声，脸上怒气越来越盛，紧紧握着剑柄，青筋高高鼓起，呼衍王隐隐有些惧怕。“刷”地一声，黑衣人抽出剑，抵住呼衍王的咽喉，剑尖微微颤抖。呼衍王叹息一声，抛掉手中的剑，道：“我杀了你心爱的女人，你也不用顾及往日的恩情，你动手吧，杀了我吧。”黑衣人手颤抖得越厉害了，心中激烈地斗争着：“他救过我，难道真可以恩将仇报，杀了他吗？不！不！不！可是，如嫣呢？就这样永远离开这个尘世吗？唉，我早该将如嫣带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终究晚了，晚了，为什么以前下不了这个决心？我是一个杀手，为什么会动情？难道爱真不需要理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黑衣人的将剑慢慢垂了下去，他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你对我有恩，我不想杀你！你、你快走吧，不要等我改变念头。”

呼衍王蹲下身子，拾起剑，慢慢起来。突然，他一剑刺出，迅捷无比，快若闪电。黑衣人听得风声有异，想闪避，或是反击。然而，体力残留的药性，麻醉了他的神经，他已来不及反应！剑光一闪，青芒穿胸而过。呼衍王得势不饶人，连刺几剑，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黑衣人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双眼一闭，重重地倒在雪地上。呼衍王“哼”了一声，喃喃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以为有了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和本王斗，真不知天高地厚！”

他擦净剑上的血，准备离开。这时，紧促的马啼声响起，上百个火把在旷野中飞舞。呼衍王大惊，蓦地一个大胆的念头飞入脑海，一咬牙，心想：“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忍受不了，还谈做什么大事！”他举起剑，对着左胸，一剑刺下，然后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呼衍王醒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蒲奴单于坐在旁边，一脸关心，见他醒来，大喜过望，道：“左贤王，你终于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呼衍王只觉胸口巨痛，忍不住呻吟几声，挣扎着要起身，痛苦道：“这是哪里？我要去救、救王后……”

蒲奴痛苦道：“如嫣她、她早已死了……”蒲奴突然激动起来，大声道：“呼衍王，你告诉我，是谁杀了如嫣，是谁杀了如嫣？”“什么？王后死了？”呼衍王大惊失色，黯然道：“单于，是我不对，没能保护好王后，你、你杀了我吧……”

“不，呼衍王，你让我十分感动……为了救王后，你不顾安危，奋勇杀敌，自己也受伤了……好，好，不错，不错……”蒲奴连声道。他没有想到，如嫣一次又一次地在耳边说呼衍王的不是，可是，呼衍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以德报怨，为了救如嫣，身受重伤！

“单于，昨晚，我与骨可木都尉听到有女子大呼救命，忙跑去一看，看到三个男人追杀一个女子，那女子居然是如嫣王后。我们忙向前去救，可就在这时，一名男子的剑已刺入王后的咽喉，那男子拨剑出来，又在王后胸口刺了数剑。我们又惊又气，与三名男子打起来，骨可木战死，我也身受重伤，所幸的是，三名凶手俱被我们杀死！”

蒲奴满脸泪水，多少次与如嫣缠绵悱恻的温柔岁月一一闯进脑海，他紧紧握住手中刀，泪流满脸，恶狠狠道：“你、你知道他们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