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半夜里,周进睡梦中忽有所觉,睁眼一瞧,吃了一惊。
黑暗中,周茹跪坐在他身旁,正目不转睛的低头瞧着他。
那双明净无暇的双眼中,流露出疑惑和悲伤之色,除此以外,还有几分失望。
周进见了她这神情,心头微微一紧,慢慢坐起,柔声道:“怎么了?”
周茹道:“昨天你和宇文家定下约战的事情,你就不准备跟我说一说?”
周进松了口气,心下一阵歉疚,正要安慰解释,周茹已接着又道:“以前你有病在身,虽然多数时候头脑不清,脾气也暴躁,好歹始终都记着我说过的话,明事理,知深浅,怎么现在却变得狂妄自大起来了?
“五年之后,击败宇文成轩。进儿,你有勇气和信心,那很好,我也很高兴。可是……”
周进打断了她,反问道:“你还记得四年前,咱们在三叔他们家那两个月的事吗?”
周茹回想起旧事,轻轻叹了口气。
“我还记得,最后那天三叔丢了几两银子给咱们,要打发咱们走。我生气不过,你拦住了我,跟我说道:‘旁人可以忘义,咱们却不能无情。’
“我冷笑道:‘别人都忘义无情了,咱们还跟他们谈什么情义?人家只会把咱们当傻子。’
“那时你也叹了口气,教我:‘立身处世,又不是非黑即白。世事对错,你痴还是我愚,原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分得出来啊。’
“然后你又对我说道:‘上古大贤入武求道,于己于内,问道要虔于心、诚于意,勿使有一丝半毫的滞涩昏昧处。这叫做求诸真我本心,以耀诸天,而合诸大道。可是于人于外呢?你就没有想过?那便要有包藏天地之志,规量渊海之度。先贤们的胸襟咱是比不得,可咱们现下所遭,也不过些屈微辱,果然可发一怒么?’”
周茹没料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怔了怔,轻声道:“你既然没忘记这些,就更该明白,咱们跟旁人不一样,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拿出来跟别人说,也用不着向谁去证明。”
“我向宇文成轩下战书,不是要跟别人去证明什么。”
周进慢慢摇头,轻轻握起她的左手,望着面前这张清丽憔悴的脸庞,只觉胸中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和痛惜。
“他们宇文家的人,以前打我、骂我、羞辱我,那都没什么,以后我自会一一的全部还回去。但他们却不能去欺负你。谁要敢再欺负你,我必杀他!”
周茹胸口一酸,说道:“咱们这些年都过来了,我受点儿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你身负重任,有朝一日,咱们能够完成爹娘的遗愿,他们泉下有知,才能瞑目,咱们也才不愧周家的历代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