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郡王李孝恭是什么人?太上皇李渊的堂侄,当今圣上的堂兄。体内流着皇族血脉,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更重要的是,李孝恭在李家父子建立大唐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加上他为人谦逊好客,朋友众多,又深受李世民信任。这位郡王爷,可是大唐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物。
长孙无忌虽然同样是高官厚爵,但毕竟不是皇族。在这个讲求血脉、氏族的身份制社会里,其地位自然是不如李孝恭的。
而此时,河间郡王一上来就说陆忻是其义子,实在是叫人膛目结舌。这一刻,不光是长孙无忌,就连那些郡望子弟和各大世家的公子哥,也纷纷皱紧了眉头,脸色难看。
自己刚刚还在嘲笑对方是贱民,嘲笑对方没有背景,不知天高地厚。可一转眼,被嘲笑之人却成了河间郡王的义子。这样的变化,可谓是打了所有人的脸。
面对李孝恭的质问,长孙无忌神情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随即大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先朝李孝恭施了一礼。
从爵位来说,国公和郡王都是从一品,而且按官职,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也是同级。长孙无忌和李孝恭之间,看上去并无尊卑之分。但李孝恭身上流的是大唐皇族血脉,是任何外姓官员都比不了的。
“郡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我大唐治下,谁人不知李孝恭的威名。郡王爷这么说,实在是令辅机惶恐。按照礼制,今日的科举开考大典,还需礼部尚书主持。就算郡王爷不来,辅机也会派人去请的。”
“呵呵呵,长孙大人是我大唐开国的第一功臣,深受陛下信任,就不必说些客套话了。本王如今早已厌倦朝政,不想管任何事情。但此人是本王义子,容不得任何人欺凌。长孙大人如果要办他,不妨先办了本王!”
李孝恭见长孙无忌朝自己行礼,也不回礼,只是咧着嘴冷笑,丝毫不给面子。而且他的态度极为强硬,根本不问原由,更不管陆忻做了什么,摆明了就是要护犊子。这番举动,令围观之人再次变了脸色。
陆庭昉眉头紧锁,神情阴沉得厉害。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陆忻那句“你杀不了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原本他不信,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如此的凑巧,由不得你不信。
另一边,郑慧铭等人看着李孝恭无比强势的样子,纷纷压低着声音议论,满脸的不快。
“没想到这小子还认识河间郡王,哼,实在是便宜他了。厚泽兄,如此狂妄无礼之徒,你说李孝恭为何要保他?”
“谁知道呢,不过一个郡王爷,认几个义子也没什么。只是这李孝恭,据说自陛下登基以来,就一直躲在府中,以歌舞美女自娱,从不过问朝政,也从不出远门。这样的人,又怎会结识一个如此年轻的江湖术士?也许,此子背后,还有人。”
“哼,管他有没有人。如果今天让这两人全身而退,不光是孙殿誉和长孙无忌的脸没地搁。连带我太原王氏一族的脸面,也都丢尽了。如今的李孝恭,不过是个无兵无权的郡王,不必害怕。倒是孙殿誉和长孙无忌,乃是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吏部尚书又掌握着天下举子的仕途,孰轻孰重,两位仁兄就不必我多言了吧?”
“夕鼎兄的意思是……也罢,希望他李孝恭,不要欺人太甚!”
就在几个郡望子弟商量对策的同时,一瘸一拐的孙殿誉突然冲向李孝恭,愤怒的大吼了起来。
“李孝恭你什么意思?老夫被此二人如此欺辱,你一来,不问缘由,不问青红皂白就想带人走。你眼里,可还有王法,可还有陛下?”
孙殿誉已经六十好几了,身为国子监祭酒的他,向来都是天下读书人所尊崇的对象。甚至,连李世民都对他恭敬有加,何曾受过今天这般的屈辱?因而见李孝恭大有带人离开的意思,顿时怒不可遏,爆发了出来。
“哈哈哈哈,孙大人,你老可是一代大儒了。当着天下举子的面,如此不顾礼数,大吼大叫。就不怕传出去,毁了你国子监祭酒的名声?不过本王现在不想与你浪费口舌,长孙大人,科考在即,还是别闹出太大的动静为好。否则传到陛下那里,令龙颜不悦,谁都吃罪不起。你若同意,本王即刻便带着人走。你若不同意,正好大理寺的人也在场。京师的要案,交由大理寺彻查,应该合乎规矩吧?”
李孝恭看了一眼瞠目切齿、气急败坏的孙殿誉,淡笑一声,立刻便将目光重新放回了长孙无忌的身上。孙殿誉自然是越发恼怒,还欲再骂,却是被长孙无忌给拦了下来。
只见他瞥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魏青,摇摇头,压低了语气。
“非是辅机不近人情,郡王爷此举,恐怕会令天下人心寒吶。在场的举子,都是从各州府远道而来。十年寒窗苦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得到功名,为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吗?可如果连郡王爷都徇私舞弊的话,那么朝廷,还有何颜面让百官清廉?”
“徇私舞弊?长孙大人是说,本王是昏官、贪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