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茴性格如剑,两侧都是锋刃;虽只是个诸侯的继承人,却有相当成熟的价值观,即便文侯的话,也不见得会听。
由此可以判断,文茴来林城之前便是做好了赎人的准备,能让这样的人自甘退让,并不一定是好事。
今日他既然扬言半年大军压城,大概便是林城真正的考验了。
文茴扔下了十几块灵石便走,丝毫不提文天一个字眼,这又是个怪异的地方。
这时,远处有个十岁男童跑了过来,喊道:“师父,你等等我。”
男童着急地奔过来,气喘吁吁,看情况竟然也是个普通人。
“老朽天机子,不请自来,还请城主勿怪。”老人说话十分谦和。
天机子不知隐居何地,可他的名号太响了,世人或有不知国主姓名,无有不知天机子名号的。江湖术士都喜欢在招子上面画个枯瘦老头的形象,说明自己与天机子有些关系。
拘传天机子有一件名为天机算的法器,可知人间生死、可知世间万象、可知天地机巧,寰宇之事,无有不知。
如今这样一个画像上的人到了眼前,林栖当真被惊吓一跳,急忙行了个后生礼道:“仙人驾到,自是林城荣幸,还请移驾寒舍,吃一顿便饭。”
“那就叨扰城主了。”老者颔首。
于是林栖安排众人安抚群众,三人向城主府走去。
一路走来,天机子语出惊人,言谈之中透出来的超然,就像世间帝王看待普通百姓,可他偏偏态度温和,又带着一股浓重的烟火气。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城主府,正巧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谷雨。
天机子深深地看了谷雨两眼,似有所惑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
林栖礼数周全,但始终带着一丝警惕,谷雨毕竟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如今天机子问起,林栖不禁眉毛一挑,撒了个谎:“家父生前的一个故人之女,名叫谷雨,倒是天性未泯。”
谷雨却起了好奇心,愣愣的走上前来,模仿天机子的语气,看着林栖问道:“不知这位老头是何人?”
林栖眉毛挑的更高了,一巴掌轻拍在谷雨脑门:“野丫头,不知半点规矩,还不向贵客道歉。”
谷雨倔脾气上来了,气鼓鼓地瞪着林栖不说话。
那小稚倒是也生了一股怪劲儿,模仿林栖说话:“这老头乃是家师,名叫天机子,倒是老气横秋。”
谷雨当即拉着小稚的手,一个劲儿地称赞:“小弟弟好生聪明,这俩没一个好人,走,姐姐给你表演法术。”
略有无语地目送二人离开后,林栖带着天机子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是林栖这两天在后院鼓捣出来的一个小房间,面积不大,布置却着实花了一番心思。
天机子四处打量一番,目光在几个盆景之间来回看,随口说道:“老城主这位故人之女可不简单啊!”
林栖警兆再起。
天机子哈哈一笑:“城主不必紧张,老朽此生断人断事,罕有看不透的,不曾想今日居然连续见到了数位。城主是一个,谷雨姑娘是一个,这几盆花也颇有些奇怪。”
林栖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说道:“不知道仙人此次到访林城,可有我效劳之处?”
天机子道:“老朽此来,是得知一位老友要入世,他的脾气怪异,只怕他给城主添麻烦,因此想在此盘亘数日。”
林栖心里一凛:天机子是何等样人物,能被他称作一声老友的,极有可能是某位惊天动地的大能,这样的人来林城做什么?他心下疑惑,问道:“不知来的是何方高人,所为何事,晚辈也好提前迎接。”
天机子道:“城主且放宽心,既有老朽在此,就不容他生半点风浪。”
这话让林栖更加疑惑了,听口气那位“老友”来者不善。
然而更多的,天机子也不说明,林栖也转了话题,问起数百年来一些英雄人物的秘闻。
天机子当真是无事不晓,一条条说起来滔滔不绝。
正在众人说话间,芙蓉送来几个菜,配着两碗米饭,老人这才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已晚。
米粒纯白,比寻常的要稍大些,香味虽淡,却稳稳地压住了菜香。
天机子猛抽两下鼻子,心情顿时大好,笑道:“不瞒小友,老夫这些年仿遍各国,唯一管不住的就是这张嘴。”
扒拉扒拉几口米饭下肚,他心情更加舒畅,一边吃一边向林栖竖起大拇指,又一口气把米饭吃完,连菜都没来得及夹。
放下了碗,天机子才说道:“这米着实不凡,是怎么种的?”
林栖笑了笑道:“前些年家父外出偶然探得一处秘境,寻了些宝物,一直不得培育之法,我也是前些天有所发现,这才种了出来。”
反正什么事情都网林宗嗣身上推,那叫死无对证。
天机子明显不信,却也不计较,说道:“真气修炼从来都是靠天赋,靠丹田,不成想原来吃也能吃成高手,当真匪夷所思。若早知有这东西,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隐居的那座山崖上,显示的是各个势力的实力对比,林城在半个多月连续上涨七十二个排位,想来与这稻米的关系分不开。这一顿饭下来,天机子心里的疑惑倒解释了不少。
突然一股压抑感笼罩在城主府上空。
林栖急忙出去,只见天上一个巨大的陨石般砸下来,速度快若闪电。
天机子伸手一指,地面出现一个圆形气罩,堪堪垫在陨石下方。
陨石在气罩上一弹,轻轻地落了地,竟是一个人。
这人眉毛极粗、头发根根直竖,面容凶恶,身材极为魁梧。
林栖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乃是一头黑豹。
这黑豹正是林栖的雇佣灵兽,这些天已经为他贡献了三百多点能量,仅次于花斑巨蟒,如今被这凶人拎在手里,已经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