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飞笑道:“可是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巧,你竟然也在那里,还和一个女的手牵着手。我便趁机添油加醋,说你的女人还远远不止这一个,我都至少看见过八个了。”
杜沉非到了这个时候,已不再感到吃惊,他知道这个张振飞,果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杜沉非也没打算再问张振飞,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臂都已经麻木,连抬都已无法再抬起。
张振飞却忍不住,继续要述说他的得意:“我便在她怒恨交加、心灰意乱的时候,趁机向她表达爱意。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于是她就已经是我的女人。”
杜沉非却已几乎听得很模糊,他的头也慢慢垂了下去。
杜沉非已渐渐听不清楚张振飞的说话。
张振飞大笑,又道:“其实刚刚刺入你身体的那柄刀上有毒,你如果刚刚想杀我的话,虽然你今天以为是来约会情人,连你的刀都没有带,但是我保证还是逃不过你的手心。只是现在,你是不是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麻木,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那是因为,这柄刀虽然很短,但是刀尖上的剧毒,会慢慢渗透到你的骨髓中,你很快就在成为这湘江水中群鱼嘴中的食物。”
杜沉非并没有任何回应。
但是他却还没有倒下。
他只觉得有人搬起了他的双脚,提起他胸膛上的衣襟,“扑通”一声就撺在那北流的江水中。真是:可怜世上聪明子,化作江中浪宕魂。
被冷水突然的冲击,杜沉非也略显得清醒。
他现在只想着石萝依,这是自己的娘,也不知道当她得知自己的死讯后,会是怎样伤心到死去活来、肝肠寸断?
他突然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就和五岁的时候,沉落在捞刀河水中的感觉一模一样,但是却又有很大的不同,沉落在捞刀河中时,虽然那时的河水冰冷,但是却在这冰冷中,还能感觉到母亲那只手的温暖;如今在这并不寒冷的湘江水中,他却感觉到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
他甚至都已经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个丞相李助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克水,很有可能会丧身在水中。
这话今天果然已经应验。
杜沉非突然也看见了回家的路,在虎狼谷边那块绿油油的草地旁,母亲正站在洞口,殷切的盼望着孩子的归来。
他想这次如果回去,母亲一定会像前几天一样,也会抚摩着自己的脸,将自己翻来覆去地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
杜沉非的眼泪泉水般涌了出来,融汇在这冰冷的湘江水中。
泪水和江水,这都是水,将会奔腾上千万里,流入大海的怀抱。
石萝依的身影已越来越模糊,杜沉非突然睁开双眼,他想看得更为亲切些。
可是母亲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他看到的是一轮明月般的亮光。
他知道这是自己脖子上的那颗“滴翠珠”,在被人提起衣襟的时候,也扯断了珠子上的吊绳,这颗珠子中的一滴水,也终于融入了这滚滚的江流中,随着这奔腾不息的大江,直奔汪洋大海。
也果然跟鱼哄仙说的一样,这颗珠子在深水中就像那天上的明月一样明亮,指引着自己,通向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已看不到光明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只有死亡和黑暗。
夜已深。
江边隐隐闪烁的渔火也都已经熄灭。
连各式各样鸟的叫声,也都已经停止。
一切都已完全被黑暗笼罩。
也似乎一切都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