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站在丁朽身旁的游会中,他虽是汉人,但生于关中,四十年来,目睹大周拒蛮夷于国门外,也见证周灭北齐的壮举,即便他身处江湖,可也有着满腔的家国情怀,此刻听到霍千行之言,忍不住道:“敢问霍庄主,南齐是汉人,曾经的北齐也是汉人,既然你说,天下没有两家汉人,为什么这两国会敌对多年?”
霍千行道:“东陵王窃取洛阳城,自称正统,实则是乱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大义有愧。建康没有正义之师讨伐,是因为贼周外辱仍在,不能做出兄弟睨于墙内的短浅举措。”
丁朽听到他提及东陵王,又听他称建康为正义之师,所以对于他的立场。此时自己心中已有定论。既然他是建康那面的人……丁朽正想着,不由暗中打量场内众人,赫然发现,到场的江南武人,极少。
尽管丁朽一身修为,当他注意到这一点,仍是被惊出一身冷汗——这几百人北上不为那把剑,又是为什么而来?
典鉴司,究竟要干什么?丁朽眉头紧皱不得其解。
此时,游会中仍在霍千行争辩道:“在我看来,这天下最大的正义,莫过于让百姓少受些苦,其他都是帝王家愚弄百姓的屁话。陈尧青昏庸无道,纵容奸佞横行,以致于民不聊生,还有脸说什么正义。”
霍千行不怒反笑,道:“这天下,何时只能姓陈?”
他这句话,竟是连陈氏江山,也一并否认。丁朽静气细思,越来越猜不透霍千行的立场。
游会中听他引开话头,皱眉道:“霍庄主,有话直说吧。”
说话间,正在向后院挪动的林壹晗,听得脑袋疼,小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呐。”
玄悲脚步不停,眨眼道:“比如说吧,一个山头有两个山寨,他们在争论,这个山头到底属于谁。这边的飞禽说属于这山寨,那面的走兽说山头应该属于那山寨。就是这个意思。”
梁靖鬼头鬼脑的往后院挤,听到玄悲这话,顿时乐了,道理是这道理,可他总觉玄悲这个诠释很喜庆。
林壹晗又追问道:“那也和剑没关系呐。”
玄悲憨憨道:“你说的很对。”
什么神兵,什么天下,林壹晗一概不关心,既然叶叔叔与程哥哥都不在闲云山庄,他们还留在这里干嘛?于是她问梁靖道:“我们从后门走?”
梁靖看了一眼玄悲,模仿着他的语气,憨憨道:“你说的很对。”
林壹晗白了他一眼,道:“有病。”
而台上的霍千行听到游会中的问话,回道:“既然你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直说。倒退一千年,这天下也不姓陈,而那时的江湖,还是现在江湖,为什么?因为这它是炎黄子孙的江湖,所以才没变。我爷爷活在这地方,而我孙子也得活这地方,那么这里,就只能是汉人的。”
听了他这一番话,场中四处,零零散散有人高呼道:“这些年苟延残喘,把我的血性都磨没了。”又有人道:“我简直没脸再见祖宗啦。”更有人喝道:“杀光鲜卑狗!”
丁朽心中冷笑,霍千行鼓动人心的功夫,可称得上一流了。他环顾四周,九成人都是中原武人,这群草莽汉子,习惯以武犯禁,眼中极少家国情怀,最喜欢干的,那就是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