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也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他又回到了开遍桃花的后山,桃树下一位面容较弱的女子正看着自己。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样的好看,比满山的桃花还要好看。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少女,当靠近少女时,少女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他的心口。她还在笑,笑他的迂腐,笑他的多情。她张口说道:“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你,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
突然一位白衣人出现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说:“她是我的,你这辈子你别想和我抢。”她看着白衣人的眼神满是爱慕,二人相携而去,对倒在地上的他,睬也不睬。
他的身后又有人喊道:“陈大哥,陈大哥。”他听着声音熟悉,便捂着伤口循着声音望去。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正梨花带雨的看着自己,这女子竟是比刚刚的少女还要美上几分。他看着少女留下伤心的泪水,心中不觉也有几分难受,便想安慰她莫要再哭。
她的身边有又出现一名黄杉男子,他拉着女子的手说道:“你怎么还来看他,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吗?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你还要再见他。跟我走,咱们一生一世都莫要再来看他。”女子含着泪,被黄衫男子带走。
看着女子和黄杉男子的离开,陈庆之忽然泪流满面,喃喃道:“原来我还是最多余的。”突然一双细腻的双手,替他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还有我呢?”陈庆之抬头看去,少女轻轻的将他胸中的刀子拔出,温柔的替他包扎伤口。
陈庆之忽然醒来,原来这都是一场梦。远处突然传来“咚!——咚咚咚咚!”的锣声,原来已经五更天了。
陈庆之拿出那副画,他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将画打开,静静观看。虽然屋内没有一点亮光,但他还是在认真观看。这也许很矛盾,但对他来说却一点也不矛盾,因为他对这幅画已经非常熟悉,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
他今日忽然有些冲动,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有的些许冲动。他觉得自己太累了,他有些不想喜欢她了。所以他会犹豫,但这毕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怎敌得过几千个日夜的思念。爱上一个人是十分容易的,可忘了一个人却是非常困难的。染上一种习惯是简单,改掉这种习惯是艰难的。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今夜虽然无月,但同样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范明玉已在书房中呆坐了一个时辰,对门外的敲门声充耳不闻。门外那人显然有些着急,高声喊道:“大哥,大哥,你倒是开门啊。”
范明玉强打了打精神,将房门打开,让门外的进来。进来那人非常着急,忙问道:“大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明玉本已强忍了很久,被他这一问,竟落下泪来,道:“范家要完了。”那人大惊失色,道:“啊,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范明玉擦了擦眼泪,道:“明堂,你去把兄弟们都叫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范明堂闻言出门,不多时便把家里的兄弟都叫了过来。范家家大业大,和范明玉同辈的兄弟足有十一人。他们家兄弟三人,分别是范明玉、范明堂、范明礼。二叔家就一根独苗,叫范明辰。三叔家兄弟二人,是范明山、范明石。四叔家兄弟五人,但已有一人过世,剩下四人为范明海、范明湖、范明河、范明泽。五叔家兄弟二人,分别是范明文、范明武。众人近日也都听了些消息,内心担忧,在书房中议论纷纷,甚是吵闹。
范明堂心中烦闷,高声道:“大家不要吵了,听听大哥怎么说吧。”众人闻言安静下来,齐齐的看向面色惨白的范明玉。
范明玉站起身来,走到众人面前,“噗通”一下,便跪倒在地。众人一下愣住,没想到范明玉竟直接跪倒。众人微微愣神之后,赶忙将范明玉扶起,道:“大哥这是作何啊?”范明玉却不愿起身,仍跪在地上,道:“范家要完了,我是范家的罪人。”
众人闻言大惊,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范明礼问道:“大哥为何这般说?”
范明玉便将这几日之事,一一向大家诉说。说到范云茂死之时,范明山、范明石偷偷地抹了抹眼泪。说到范云雷、范云烈惨死之时,多数人已开始掩涕。当说到他输了范家所以的家产时,再坚强的汉子,也是眼圈微红。
过了半响,众人缓过神来。范明海嚷道:“你把范家的家产输完了,那我们怎么办。”老四一家又兄弟四人,所以胆子也壮,当场质问起范明玉来。
范明玉叹道:“我对不起大家。”范明海又道:“对不起就有用了,那可是二百万两银子。”
范明玉心中有愧,也不和他争辩。但范明堂本就暴脾气,一听大哥被人指责,火气立刻就上来了,怒道:“范明海,你是什么意思?”范明海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们范家的家产都被输光了,我还不能问问?”范明堂道:“你算什么东西,再敢胡说,我打断你的腿。”
范明海一看范明堂来势汹汹,便想拉其他几家一同对付范明玉一支。他对身边几人说道:“明辰,明山,明文,你们说说着怎么办吧?”
范明辰道:“这事怪不了大哥,主意是我父亲出的。”范明山也道:“现在范家正直危难之际,一切还需大哥定夺。”范明文也道:“现在不是讨论谁的责任的时候,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怎么逃过一劫。”
范明海本以为众人会帮自己,但万没想到这几人竟然站在范明玉那边。他不知道范云雷、范云茂、范云烈临死之前已经对他们有过交代,要不然这几人怕也是和他一般想法。
范明堂一看自己这边得势,便想继续向范明海发难。范明礼立刻将他制止,道:“明山说的对,现在范家正直危难之际,咱们更应该团结一致,切莫自己乱了阵脚。咱们一切,还要听大哥定夺。”范明堂怒视了范明礼一眼,范明礼向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众人听了这话,忙扶起范明玉问道:“大哥,你现在说说怎么办吧。”
范明玉看着众人望向自己殷切的眼神,只好强打精神,不能让众人失望。他沉声说道:“百余年前,远余公白手起家,才有我们今天的家业。百年之后,我们自然也能再续先祖辉煌。家业没了也就没了,只要咱们兄弟齐心,自然也还能再挣回来。”众人听他说的激昂,也都心头一震,一扫刚刚的沮丧。
范明玉又道:“我们虽有信心重整旗鼓,但现在洛阳融金会一家独大,他一定不会看着我们做强。我想让兄弟们分散到融金会触及不到的地方,等大家做大做强了,咱们再回来重整范家的家业。”众人觉得范明玉说的对,也都点头称是。
范明玉之所以这般说,并非是真的要他们重整范家的家业,而是怕融金会将他们赶尽杀绝,这才想办法驱散家人,让他们到外地去避难。众人不明白范明玉的苦心,还以为此计甚秒。范明玉看着众人激动神情,心中苦笑,只希望他们能逃出生天。以后也不要大富大贵,能好好活着就好。
随后范明玉又为众人安排了地点,范明堂和范明礼带着家人前往陇川藏一带,范明辰和范明范明泽前往缅滇一带,范明石和范明山则前往海南一带,范明海、范明湖、范明河前往大兴安岭以北,范明文和范明武前往漠北一带。
众人虽然对前往之地颇有怨言,但目前也只好接受。范明礼忽然道:“大哥,这里怎么没有你要去的地方呢?”范明玉惨淡一笑,道:“我不走。”范明礼大惊,忙问道:“大哥为何不走?”
范明玉道:“我是范家的罪人,范家这么大的家业都毁在我手上,我那还有脸走。我既是范家家主,范家都没了,我这个家主自然也要赴死。”范明堂和范明礼是他亲兄弟,忙劝他道:“大哥,我们都不怪你,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范明玉摇了摇手,道:“你们不用劝我了,我说不走就是不走。”他说完背过身去,再也不理会众人。众人看着范明玉神态决绝,也就不再劝他,施了一礼后。纷纷离去。
待到众人走远,范明玉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