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云的面色很难看,愣了好长时间才道:“三师弟,他,他下山了。”杨少卿眉头一皱,问道:“下山了?我怎么不知道?”蒋少云道:“他怕你分心,不让我和你说。不过他留了一封信,等下我拿给你。”
陈庆之见蒋少云如此反应,便已知道昨日用剑的刺客,就是上清宫的人。他同时也相信,杨少卿根本不知情。
杨少卿知道此事又蹊跷,本想继续追问,但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也不好太过逼问,便问道:“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蒋少云犹豫了好长时间,才道:“不错,我知道些事情。”杨少卿道:“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蒋少云道:“我知道这些人这样做,就是要让别人知道,陈庆之就是融金会的门主。陈大侠还未进洛阳,洛阳城便已传遍你就是融金会的门主。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在经不起推敲的事,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陈大侠到洛阳后,腰缠万贯,出手便是千金。看你这花钱的样子,别说是别人,就连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融金会的门主?他们诱使我师弟与你动手,便打的是诛杀融金会门主的旗号。江湖上的人不明旧理,真以为你是融金会的门主,才让我师弟出手。他们只要在江湖上推波助澜,你这融金会门主的名声便坐定了。今日出手的那些人,有的是为了找你报仇,有的是因为你是融金会门主,有的则是为了你的财富。现在不管你是不是融金会的门主,江湖的人都认为你是。”
陈庆之对这一切早已知晓,他今日提出这些,则是有意为之。在座的众人虽然知晓一些消息,但却未了解如此之深,听了他的分析之后大惊失色。顾惜之道:“乖乖,他们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我大师兄呢?”蒋少云没好气的说道:“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向松之惊道:“不好,他们这样做,是想让大师兄帮他们背锅。”顾惜之问道:“背锅?背什么锅?”向松之道:“融金会在江湖上无恶不作,就像过街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他们的名声已经臭到了极点。他们如今把大师兄包装成融金会的门主,那就是让大师兄代他们受过,他们好逍遥法外。”顾惜之不屑的说道:“这种事情谁会相信吗?傻子才会相信。”
向松之白了他一眼道:“咱们不相信没关系,只要江湖上的人相信就行了。”顾惜之站起身,嚷道:“难道江湖上的人都是傻子,他们竟然会相信这个。”何青山叹道:“也许江湖上的人还不如傻子吧。”顾惜之无力瘫坐在椅子上,道:“这个江湖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江湖了。”
这个江湖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他第一次认知到而已。
项未平叹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向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盖棺尚不能定论,更别说被人恶意操控的言论。人只会凭着自己的想法去评定事情的好坏,至于这个事情是真的假的,他们看到的是不是事情的全部,他们从不去关心。断章取义,以偏概全,向来都是大众评价是非的拿手好戏。”
何青山也叹道:“这种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都没有关系。只要大家都说是你做的,你没做,那也是做了。”
顾惜之问道:“难道就没有天理了吗?”
陈庆之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天理是永远存在。你要知道一点,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即使演的再好,也终有露馅的一天。”
杨少卿道:“不管怎样,陈大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我上清宫虽然比不上武当,但在洛阳也有些基业。你们在洛阳如果要帮忙,尽管吩咐便是。”陈庆之笑道:“多谢杨兄美意,现在正有一事,还请杨兄帮忙。”
蒋少云知道陈庆之的敌人是融金会,融金会势大力大,少林武当这些大门派都拿它没办法,上清宫虽然已是一流门派,但毕竟没什么底蕴,如何经得起如此折腾。师弟分明是想帮陈庆之与融金会为敌,若是如此,上清宫怕是要被牵连进去。他虽然知道,自己此时不该出言反驳杨少卿,但上清宫存亡是大,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赶忙开口道:“我上清宫是小门小派,比不上武当这种大派,很多事情有心无力,还请陈大侠见谅。”
陈庆之本想请杨少卿讲明他和范家的矛盾,但还未开口,便被蒋少云堵住,也只好作罢。陈庆之也知道,这种事情也怪不得蒋少云,毕竟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上清宫要考虑。
武当派三名弟子,本就对上清宫有气,如今蒋少云又说了这般话,更是心中不忿。顾惜之冷哼一声道:“上清宫果然是中原第一大门派,我们高攀不起啊。”向松之也道:“对啊,我等都是俗人,如何能入得了这等大门派。这顿酒我们是吃不起,咱们这就告辞。”说着便叫上李时之和顾惜之,扶起陈庆之就走。
项未平和何青山也起身告辞,道:“多谢贵派款待,我们打扰多时,这就告辞了。”二人拱拱手,也同陈庆之四人一起离去。
杨少卿脸色本就不好,如今脸色更是苍白。他坐在椅子上,气的浑身发抖,怒道:“为什么要这样说。”蒋少云道:“我这也是为了上清宫啊。”
杨少卿更是生气,怒道:“那我问你,三师兄他人呢?”蒋少云双眼微红,道:“关师弟他,他……”杨少卿忙问道:“他怎么了?”蒋少云好不容易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道:“他死了。”
杨少卿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久才问道:“是不是你的主意?”蒋少云双目含泪,点了点头。杨少卿怒道:“难道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上清宫。”
蒋少云从怀中将宫主令牌掏出,送到杨少卿面前,道:“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我现在就去为关师弟偿命。”
杨少卿接过令牌,狠狠地摔在地上,幸亏他受了伤,没有多少力气,但令牌还是被摔缺了一个角。杨少卿喊道:“你既然这么为了上清宫,这个宫主为什么你不当,而要给我。”
杨少卿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朝门外走去。蒋少云忙起来扶他,被他用力甩开,如是再三。蒋少云便不敢再去扶他,任由他摇摇晃晃的自己走。
杨少卿走到雪地中,双腿打颤,脚底不稳,一下便摔倒在地。蒋少平赶忙去扶他,杨少卿又将他甩开,怒道:“我不要你扶,你走开。”他几番挣扎没有站起来,便倔强的用手向前爬。
杨少卿双腿双手发软,趴在雪地之中,狠狠地用拳头击打着雪地,忍不住哀嚎。
蒋少云摸着缺角的令牌,忍不住失声痛哭。
刚刚还热闹的酒席,瞬间就冷了场,屋内的碳火还在烧着,但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