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垣宁听说九原君失踪,当然是不肯回去,硬要和父兄呆在一起,后来还要去主人帐帮医师救治魏秋子。
可当她掀开门幕,瞧见云娘系了襻膊满手是血的在给秋子剪开衣服,当场两眼一黑,现在被送回女帐昏着。
主宾帐中刚刚结束一场针对金风的简单询问,关于他误伤监御史魏家的女儿。
大家都亲眼见识过金风射箭,射义察人,说他因射技不佳而射偏伤人是没人信的,又有田家兄弟出言作证,无人提出异议。
在山林里发生的事情被定性为:魏家姑娘主动蹿出阻碍射猎,人出现时箭已放出,属意外中箭,金风无责。
因为秋子的性子野,又有驺卒曾上报无故少了一匹马,应该是她偷了马私自上山尾随队伍,所以魏家对这事自甘倒霉,不怨旁人。
再说之前发生的事……
魏家那小丫头,被金风一路背着骑马返回,开始还喋喋不休地抱怨,骂他伪君子,徒有一番好射艺,实则内心狠辣残忍,连一对鹿母子都不放过。
金风带着她回到与九原君分开的地方,没见到他人和护卫,以为是他们先回去了,心想有武舟跟着,应无大碍,自己这边救人要紧。
便直接出了林子下山,也许是路途颠簸,魏秋子“呃”了一声后,渐渐没了声音。
金风好一阵策马狂奔才回到隘口,让猎仆先去通报云娘,自己则横抱了快要昏迷的魏秋子冲进仆帐找医师。
开开心心准备到庖帐去扒野猪皮的的魏仲武,远远见着金风手上抱了个紫色的东西,觉得有些眼熟。
最初还以为是身体很长的猎物,心想什么样猎物这样金贵,要用紫棠色的布来包裹。
后来一想不对,再看到那“东西”头上系着雪青色的额带,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与他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妹妹魏秋子。
之后丢下野猪就朝金风跑去,两人呆望了一下,金风正要道歉,被仲武当即止住,说救人要紧。
仆帐里人多物杂,还全是硬席,条件不便于给秋子治伤,主宾帐和众宾帐就更不便了,都是男人。
金风便直接抱着秋子要往女宾帐跑,被刚刚获知消息的云娘看到,就让他进自己帐子。
主人帐是四个帐子中唯一有卧榻的,还铺了羊皮软垫,又因为人少,就比其他几帐要显得宽敞许多。
此时主宾帐里气氛压抑,每个人脸上都黑气沉沉,日书还说今日“猎吉”呢,这都已经连续两个大凶,不过好歹刚刚从主人帐那边传来了个不错的消息:
魏家姑娘保住一命,暂无大碍,只是身躯不宜移动,更不能舟车劳顿,还需在此养伤至少半月才能回城。
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阳光,这会儿又阴沉下来,他们的九原君不知所踪,连二十多人的护卫都不见了。
新垣安已经派人火速赶回九原城增兵,让司马成烈带着五百郡卒前来搜山,这回儿应该在来的路上。
文绍已经带着部分骑卫进山按原路寻找,这么多人总也得留下些痕迹,不可能凭空消失。
只是夜里搜山难度极大,除了视线受阻和气温骤降,那些只在夜里出没的烈禽猛兽确是算得上一个潜在的威胁。
这边虽然人多、有火还有弩,但这里依然是它们的地盘,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而人对天地、对生灵,不可不敬,不可不畏。
……
新垣平和魏仲武随着新垣安马不停蹄地在外面安排好大部分事项,此时只等成烈带兵抵达,二人便回了帐子喝口水。
魏仲武瞧见金风端跪凝眉、愁容满面地坐在最里边,便给他倒了碗水端去:“金兄,喝水。”
金风回过神来,见是仲武,立即长跪欠身道:“令妹的事,在下罪责难逃,甘愿受魏兄责罚。”
“唉……”
魏仲武将碗放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到邻座的案上:“她这不没事了么,郡尉和父亲他们也都说了你无责,多想无益。”
金风果断摇摇头:“不,魏姑娘是中了我的箭,我又怎会无责?各位官君虽是凭事论断,但较起真来,若不是我要射那母鹿,令妹也不会出手相护。”
“她那是多管闲事,冬季狩猎从来不分母幼,空有一颗光溜溜的仁心,就以为能救生灵于必死。
“殊不知在弦之箭就如扩弩之势,都是不能挽回的,除非像她那样去傻傻地拼个粉身碎骨,我刚听医师说,好像是真的碎骨了。”
金风长叹一声,低下头看着手,他从抱着秋子回来后就一直还没处理,这会儿手上的血已经凝干变硬。
手中一根额带被金风握在手里攥到现在,攥得血迹斑驳,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已经看太不出来。
魏仲武瞧见了,便问:“这是……”
“哦,这是缠在我护臂上的额带,应该是令妹的,不知何时脱落了,烦请……”
金风举起额带就想请魏仲武代为归还,可拿出手才觉得不妥,被血浸透,已经不能再用了。
仲武连连摆手:“诶……你弄成这样的你自己去还她,这种事可千万别找我。”
话音刚落,门幕就被一个士伍撑开,来人传话道:“九原君的近身侍从回来了。”
“宋执事?”金风腾身跳起,冲上去问:“那九原君呢?”
“那人说……九原君被人抓走了。”
……
(第三更,晚上20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