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要在平常,怎么也得多睡一个时辰,然后才会有小厮来服侍自己穿衣洗漱。
脸上和虎口的结痂已经长好,不再像前几日那样还会渗血,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掉,千万得忍住,别手贱去抠痂,留疤不说,还容易烂疮。
髻是自己梳的,胡乱扯了一通,发现这还真不是自己能搞定的活,戴上冠后又总是摇晃,干脆又摘下,便只是半扎了一下,头发松散地披落在肩上,像极了那些看起来不羁的剑客。
今天是去工坊的日子,有八百支杀矢等着自己检查,合格之后变会收进城里的武库,待冬狩前再取出发放。
八百支杀矢不算多,但由于是入冬前的最后一批,又是为冬狩准备,那天被安排在冬至,所以有一场祭祀。
将离作为本地封君,要亲自祭天,也理应对冬狩的武器准备有所监督过问。
杀矢是专门用来打猎的弩矢,从镞头开始,通体由合金铸成,分量很重,杀伤力也够大。
杀矢箭镞结构与普通箭镞相同,只是体积更大,都是三棱型,有三道锋利的棱边,接近完美的流线型,。
在击中的瞬间,棱锋会形成强而有力的切割,直直穿透进目标的身体。
将离先前在工坊见过一些半成品,不像马背上配备的那些可以单手持握的轻弩,杀矢必须放在由双手端举的重弩上使用。
据说狩猎现场也会准备一些蹶张弩,不过冬狩以在山林间围捕为主,蹶张弩能派上的用场不大。
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想去看看袖剑的进度。
将离匆匆地便要出门,宋桓总是能比自己早起一刻钟,刚开门便在外面了,见将离发型随意,坚持要拉着他回屋戴冠。
“今日工坊验器,请公子务必戴冠。”
“……好吧。”
而且因军事外出是要穿甲的,就是将离很喜欢的有黑红印纹镶边的那副。
护卫司马成烈调来二百士伍,一早在君府门口集合,跟从九原君出发前往城东郊外的工坊。
一行马队也算浩浩荡荡,迎着朝霞向东……
霜降了,沿途乡野间的麦秆地儿都覆上了花白的薄霜,空气也冷得刺脸,马鼻中呼呼喷气,寒冷的晨间总是沁爽。
瞧着这条再熟悉不过的土路,前面不远的地方有辆优哉游哉的马车,就像给工坊运货的那种。
远远看去,车舆里坐了一灰发稀疏的老头儿,将离在心中暗笑一声,策马追上去,与那老头儿道早。
“先生早啊。”
李恒正在啃饼,像是裹了些醢在里面,胡子上沾了好些,赶车的是儿子李敢。
两人见到将离先是愣了一下,起初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想来打劫工坊的车,再看才发现是九原君本人。
李敢本想停车行礼,但将离挥挥马鞭示意他继续走,一马一车缓缓并行。
李恒随即举着饼向将离拱拱手,又指指自己的嘴,嘴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饼,抽不出空来说话。
将离笑笑:“不妨事,先生莫急,慢慢吃,只是想请问那袖剑做的如何了?”
见九原君问自己话,李恒呱唧呱唧在嘴里嚼着饼,想快快地将饼吞咽下去再行回答。
将离就这么等着他,看他两片腮帮子鼓鼓囊囊跟个小仓鼠似的,还有些着急的样子,忙说:“真的不要急,吃完再说。”
也许是太干了,吞得又有些急,李恒突然双眼一瞪,表情狰狞起来。
两手挠着胸口猛吸着气,却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枯燥的气流声,就像是哪里被堵了起来,丝丝漏着风。
“父亲?”
马车立刻被停住,儿子李敢听见异响回过头来:“父亲?您怎么了?”
李恒也只是痛苦着脸,话是半个都说不出来。
将离见他这样,立即从马背上跳下,绕到车边,在李恒身后搀住他说:“先生快先下车,李敢,来帮我把你父亲弄下来。”
“唯、唯。”
李敢急匆匆地跨站上车身,和将离二人一人架着李恒的一条胳膊,硬是将他拖拽下车。
老头儿已经站不稳了,眼睛也开始翻白,两腿无力,身子不断地向下坠去,还好被二人托住。
李敢皱紧了眉毛,满脸紧张:“公子,家父、家父这是怎么了?”
将离轻摇了下头:“没事,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