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自己甚至还看清了每一根向上飘动起来的褐色鬃毛,飞舞的缰绳,尝试去抓住马鬃的右手。
看清了那一道刺目的白光是如何从马颈的一侧、以斜向上的方向划到另一侧。
看见了马皮的暴绽,肌肉组织的剥离。
随着白光同时飙出的点点马血,那后面是女子蕴着怒意的脸……
啧,好看。
接着看到了紫云晚霞,空中的啸隼……
倒地是门技术活。
熟练地掌握摔倒技巧,不仅不会在与敌人的搏斗中受伤,还能为自己接下来的进攻作铺垫。
在将离向后坠落到马腚的位置时,他发觉不能任由身体这么直直地仰倒。
不然很可能就是后脑着地,然后颈椎再被自己的体重给活活压断。
可这发狂的老马没给他留下任何思考余地,比瞬间还要短的时间,仅靠着上辈子残存的条件反射来保命。
将离奋力往左扭身,左脚脚踝向内使力侧踢马肚。
通过相对力量把自己给蹬出去,总算落得一个左肩着地。
再趁着惯性侧滚几周,尽可能地远离这只脱缰的疯马。
唉……滚多了。
翻滚中又经历了一阵不小的颠簸,耳边传来沙沙的碾草声。
鼻子里呛进带着谷壳味儿的碎屑,纤细短小的根茬完全抵挡不住这排山倒海般的躯体。
只滚到半路,将离就知道自己从道儿上滚进了庄稼地,压平了一溜儿的秸秆。
等惯性用完,身体渐渐可以被控制住。
而后侧趴在田里,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朝道路上望去。
那女子骑着马还在一路小奔,只是开始减速,看样子是准备掉头回来。
她轻甩了一下短剑,将剑身上沾染的黑血挥出,洒到离路边最近的麦田里。
再看老马,仍然昂首,两眼木然。
脖间像汹涌的瀑布一样哗哗喷淌鲜血,流了满胸满地,让夕阳照得红光璀璨,看来是被划断了动脉。
老马刚才的那一跃起身为自己挡了剑。
它跟将离才刚刚认识,应该不是护主,只是被吓得站了起来。
唉,谢了老兄。
将离在心里隐隐叹息,知道这马活不成了,但不知道它……
我去,头都快掉下来了。
老马微微扬起着的马头,开始以一种异样的形态向颈后折过,咽喉处豁然咧开一道喷着血的缺口。
这处伤口经快剑削过,断面很齐。
但随着马头后仰,剩下来的皮肉渐渐被撕开,足足裂了快一半的马颈。
脖子里的各种管道噗嗤噗嗤着伸出头来,隐约露出白森森的颈椎。
即使这么惨了,这老马还晃晃悠悠地歪了两步,接着马腿一软,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马头却是迟了一秒才被身体拽到地上。
两者几乎是分离的,但半连不连,形成一种扭曲诡异的形状。
而这马头还与颈子连着的唯一原因,就因为女子使的是短剑。
若她用了长剑,那没准自己的脑袋会随着马头一并给削了去。
白马已经掉头过来,它的胸口也沾上了斑斑血渍。
所以……
这个时代的人会给马洗澡么?
看到那女子正盯住自己,将离强撑住踉跄着起身,还好没有骨折。
第一时间的自我诊断,应该是多处软组织挫伤。
又因为没有进行足够的热身而突然爆发,左边大腿抽着筋,腰也拉伤了。
而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要装作自己很淡定的样子,给她一种“你伤不了我”的错觉。
但将离现在连站稳都很勉强,更别说跑了,任何强装出来的德行都是自欺欺人。
女子一跃下马,那动作轻盈潇洒,沿着田垄执剑走来。
将离干咳一声,多好的姑娘,当什么刺客?